沈一,多依赖我一点。 “别总一个人扛。” —— 沈一穿着高领毛衣坐在画板前,手上拿着调色盘,画笔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上面沾沾,笔尖的白色颜料点在画上的阳光中。 他画了那架新钢琴。 沈一俯身,把笔头上五颜六色的已经干掉的颜料洗掉:“阿尘,你这么有空的话不如去上班,不用陪我的。”他已经两天没去公司了。 “不用,你继续画。”慕尘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对着沈一就是一通拍。 沈一无奈地笑笑。 他的工作在家里就可以完成,接稿画油画,有灵感就编编曲子,发过去就好了。 桌子上慕尘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秘书。 “催你去公司了吗?慕总。”沈一看着他挂掉电话,脸色好像有点为难。 “嗯……不过我会早点回来的!”慕尘做了个“发誓”的手势,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沈一半眯着眼睛温柔地笑笑,褐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 慕尘穿起外套:“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沈一翘着画笔挥挥手,注意力都在画上。 慕尘站在原地没动:“你就这样把你的老公送出门吗??没一点表示……” 沈一没辙了,走过去亲了他一下:“满意了不?赶紧去吧,来不及开会了。” 慕尘俯下身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想去。” 一是因为他怕沈一出什么事,二是因为他也很想陪着沈一,哪怕他画一天的画,自己在旁边看着都行。 “你这样太犯规了。”沈一摸摸他拱着的背。这么高个子的人现在温顺地像只猫一样,软软地喊他的名字。 “好了好了,”沈一把他推开,“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他往外推着他的背。 慕尘被迫打开门:“那我真的走了。” “嗯。”沈一拍拍他的衣服,“早点回来。” 他临走前在沈一额头上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沈一没说话,笑着挥了挥手。 直到看不见慕尘的身影,他才把门关上。 没有了慕尘,家里很安静。 沈一戴上蓝牙耳机,随便点了首歌,将黑屏的手机放在桌上,列表循环。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带着笑意完成了这幅白钢琴的画,在右下角写上“SY”还有当天的日期,以及一句话:“你是我的岁岁年年,也是我的心心念念。” 是送给慕尘的。 挂在走廊上的,每一幅他送给慕尘的画,右下角都有签名日期以及文案。 这也是唯一一幅主角是钢琴和阳光而不是慕尘的画。 他看着画,想象着慕尘看到它之后惊喜的反应和表情,不由得笑了。 此时距离慕尘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而已,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看看画册,弹弹琴,很快的。 他这样想着,去书房找到了前几天慕尘带回来的新画册,带着敬畏之心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欣赏着举世闻名的画作。 他一点一点缓慢地翻着画册,琢磨着这里要怎么画,哪里打阴影比较好,时间同时也在一点点流逝。 沈一合上画册,叹了口气。自己画的画跟大师级画作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他要更努力才行。 沈一抬头看看钟,也才过去了一个小时。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原地活动了一下身子,揣着“不能打扰到别人的”心理,愣是忍着没给慕尘发一条微信。 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该干嘛。于是他就坐在沙发上发呆,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情莫名其妙的低至谷点,眼睛忽然就垂了下来。 他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被欺凌也有,慕尘也有,自己画画时的片段也有。 回过神来,手腕上已经有了道很深的刀伤。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深,鲜红的血顺着手掌滴下来,一路滴着到厨房,指腹沾染上了血,厨房的水池里一片狼藉。 他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放着的瓷碗。 瓷碗骨碌碌地滚下来,破碎的声音很刺耳。 听着烦。 沈一跌坐在地上,有意识地想要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奈何力不从心,白色的碎片也沾满了血,衣服上也是,地上也有。 沈一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什么也没想,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不久,门“咔哒”响了一声,耳边传来了慕尘的声音:“沈一?你在厨房干……”他站在厨房门口,猛地停住了。 沈一抬头,就这么狼狈地撞进他眼里。 救赎。 “阿尘,我打碎了一块碗。”他笑着,眼泪静悄悄地划过脸庞。 慕尘踏过一片玻璃碴子,径直来到他面前, 注意到了他拼命藏着的,还在不断流血的手腕。 什么也没说,伸手抱住他。 沈一抓着他的衣服,整个人在拥抱的那一瞬间软了下来,好像有了依靠,也清醒过来了:“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里的。”慕尘吸了吸鼻子,“还站得起来吗,我抱你吧。” 慕尘帮沈一包扎好了伤口,擦了擦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把熟睡的他抱到床上,自己去洗澡了,淋着水后悔万分。 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他第一次看见一个人手上流这么多血,却还笑着跟人道歉。 傻瓜。 碗碎了还能再买,可世界上只有一个属于慕尘的沈一。 无助感包围着他。 压到他喘不过气。 他开始迷茫地质问自己—— 我是不是该放他走了。 两天前他才刚刚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一个人扛了这么久,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扛了两年,他累了。虽然每回自己都能及时赶到,但不能总这样。 他要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 慕尘从浴室出来,蹑手蹑脚地上床,抱住沈一。 如果他知道当众求婚换来的是这个结果,那他当初死都不会这么做的。 “对不起。”慕尘轻声说。 我宁愿你把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我身上,我一个人扛着—— 恍然大悟。 他忽然就明白沈一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了,问题就在这里——他们都习惯一个人扛着。 不到迫不得已,绝对守口如瓶。 慕尘摸着他手腕上的纱布,心一揪一揪地疼。 互相喜欢,互相依赖,互相信任,互相倾诉,互相爱着。 这才是最好的样子。 沈一,多依赖我一点。 “别总一个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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