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鹆没有子女,他当时与箬雨分隔两地,聚少离多。 暮土又处在风口浪尖,很多事他需要亲力亲为,分身乏术。 看着朝暮与昔日好友的眉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庞仿佛重叠,龙鹆的眼中也流露出疼惜:“这些年你和你的族人很辛苦吧。” 朝暮闻言嗤笑,低着头,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再抬头,那双倔强的桃花眼直视龙鹆:“没有族人。” 龙鹆微愣:“什么?” “只有我一人。” “白鸟族,只剩我。” 箬雨也抬头:“龙,白鸟族不是在大战中全族覆灭吗?” 龙鹆皱着眉,呼吸急促了些,悔恨万分。 当初在暮土,白鸟族全族参战,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识冥龙的恐怖,并非是寻常镇压或净化,白鸟族将幼童在黑河边临时托付给禁阁,请求禁阁将幼童们安全带到后方。 龙鹆和朝凛都不曾想到,禁阁竟是直接将幼童扔在了黑河边自生自灭了吗? 知晓此事的人全都战死,真相被掩盖在沙土中冰冷沉默。 禁阁。你好大的胆子。 你做出此等背弃忘义大逆不道的事,如若不是自己身死,必踏平禁阁只为平息白鸟族的英魂。 龙鹆的双手逐渐变得透明,他来不及愤怒,时间就快到了。 “雨儿,我不负众生,唯负你与朝凛。” “你要好好的。”龙鹆每一次视线的交错都在诉说着他们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感,内心充满了挣扎和痛苦,箬雨亦如此。 他试图用目光牢牢地锁定她的每一个表情,生怕错过她的任何细微变化,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想要流泪,却又极力忍耐着。 箬雨呜咽出声,眼泪蓄满了眼眶,一片模糊,她不能接受和龙鹆的离别,今日的重逢她已等了百年。 神庙钟声回荡,光鲲悠扬的叫声悲戚,一声又一声,像是难过,又像是催促。 箬雨背过身去,她双手胡乱地用力擦着眼泪,嘴边碎碎念:“你不能走,我和你一起走,你带我走吧,我不能再离开你了……” 龙鹆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无奈,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留,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他小心翼翼拉着箬雨,每一次触碰都是对过去时光的深深怀念。 也是深深的告别。 心疼地看着她从前如墨般的青丝如今已是雪白。 不舍。 可又不得不舍。 起风了,黄泉的力量消弥殆尽,龙鹆张张嘴,他已经说不出话。 箬雨泪如雨下,但她知道,她留不住龙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消散。 —— “喂,你在装高冷吗?”年少的箬雨挥舞着比自己还高大的锤子,高抬着下巴,骄傲地看着一言不发面若冰霜的少年。 龙鹆:“……” 龙鹆不看箬雨,连个眼神也没赏给她,只侧了侧身离她远了一步。 箬雨见他动作,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 “我叫箬雨,我是下一任雨林的领主,你叫什么?” 龙鹆看着她笑魇如画,那一头独一无二的青丝泼墨般披散肩后随风舞动,他失了失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龙鹆。” 命运自此悄然转动,却不想竟会鲜血淋漓。 —— 箬雨双目血红,意识到自己即将彻底失去,猛然转身想再看一眼爱人。 可神庙内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从高处窗棂下洒落的日光钻入殿内。 意识到他真的走了。 箬雨低着头,雪白的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微微颤抖的嘴唇。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空洞而迷茫,仿佛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 …… “龙,天若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离,是什么意思?”箬雨嘿嘿地笑。 龙鹆揉揉她发顶,拈了一缕青丝爱不释手,笑着答道:“就是,我不会和你分离。” …… 箬雨抬头,眼中空洞。 冬日午后,阳光正足,明亮的阳光洒落神殿,刺得人眼睛发疼。 朝暮听见箬雨轻轻呢喃: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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