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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许墨生贺
环环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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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许墨生贺
(一)
帝都,皇宫。
长廊空荡荡,一眼望不到边。
树影婆娑,筛漏星星点点光斑,洒满深灰色天鹅绒毯。
一片静谧里,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乌泱泱的人群推开大门,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跪倒在地,浑身抖似筛糠,“陛下,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没事儿,她啊..”,老者两鬓斑白,斜倚床榻,懒洋洋捏起一粒紫红的葡萄,“玩累了自己就回来了。”
自家闺女酷爱捉迷藏,他这当爹的,早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可是,可是...“”,为首侍从嗫嚅着,瞅瞅左边,瞧瞧右边,满脸为难,“可是....”
“可是什么,说。“”,国王冷冷投来一瞥。
空气顷刻间降至冰点,“失踪的不止公主一个...”
“哦,还有谁?”,气定神闲抿一口酒,他眉尖深蹙。
“还有,还有上周刚到宫中,和她住在一起的嘉莱国公主,安娜公主。她,她也不见了!!”
“什么!!咳咳咳!!!”,国王大惊,蹭一声自软榻弹起,小小葡萄籽好巧不巧哽进喉咙,吐不出咽不下,饱经风霜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所有人连滚带爬扑上前,有的捶后背,有的拍胸脯,忙忙活活半天,终于转危为安。
“她太放肆了,那可是我未来的皇后,我的妻子,她的母后啊!”
“你,你,你!!不对,全部人都去给我找,把王宫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出来!!”,老国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扯嗓子大喊,”宫里没有,就到城里,挨家挨户的找!“”
后槽牙咯吱咯吱响,他脸色堪比锅底灰,”马上下令全城搜捕,只要有人能提供线索,并安全送回来,重重有赏!!!“”
“要黄金给黄金,要庄园给庄园!!!”
“是....是.....”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狠狠拍桌子,国王拔高音调呵斥,众人当即鸟兽散。
昔日温馨祥和的皇宫,此刻炸开锅,宫女,老妈子,侍卫等,一个个无头苍蝇似的,来来回回乱窜。
那边他们忙得焦头烂额,这边的你却百无聊赖坐在宫墙上,呆呆仰望天空。
“”今天去哪儿呢?”,把玩手心浅紫色花朵,你不慌不忙摘掉两片,咕哝着。
长靴挂在脚背,跟随你不安分的双腿,荡秋千似的晃悠悠。
下完雨,湿漉漉空气中混合一缕淡淡的泥土腥味,风微凉,揉碎馥郁花香,无声无息拂过面颊,你的心湖也漾开层层叠叠的波纹,一时思绪辽远。
“不知道安娜姐成功了没有,我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所有人都支走了。”
刚刚经历的一幕幕惊险而刺激,至今回味起来仍心惊魂未定,你眉尖浅折,“”好奇怪,明明有了心上人,为什么会答应要嫁过来呢?父王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妄想娶小姑娘呢。“”
附和你的抱怨,宫墙深处的嘈杂声逐渐扩散,而你浑然不觉。
一面忿忿不平数落,一面气呼呼掐花瓣,脚丫荡来荡去,靴子一点一点滑落,最后险险勾于脚尖,起伏不定。
“安娜姐姐比我大不了多少,怎么能当我的母亲呢,坚决不可以!!!”,说罢,你恨恨地一捶大腿,只听“嗖”一声,摇摇欲坠的长靴抛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一头栽进树杈间的鸟巢里。
“噗---啪”,酣睡的小雀受到惊吓,叽叽喳喳乱作一团,扑腾扑腾翅膀,眨眼功夫没了影。
你满是愧疚地目送它们变成小黑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亦说亦小心翼翼站直身体,张开双臂维持平衡,两腿交叉着,一厘米一厘米往前挪,余光时不时打量周遭环境。
尽管侍卫还没找来,但你依旧保持高度警戒,万一不留神被抓回去,拐带公主逃婚事小,扣上破坏两国和平的帽子,那可就小命不保了。
幸好,上天十分眷顾你,摇摇晃晃走到树枝与宫墙交界处时,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外,并无异常。
悬在嗓子眼的心稳稳落回肚子,“接下来拿到鞋子,就可以快点逃出皇宫啦。“”
你踮着脚,弯下腰,胳膊抻老长,尝试抓取繁茂枝叶间那一抹纯白。
距离一寸寸缩短,指尖堪堪碰触鞋跟的刹那,窃窃的私语声从正下方飘入耳蜗,你三魂六魄登时吓飞一半,一时间重心失衡,化身醉醺醺的酒鬼,跌跌撞撞摔向大地。

(二)
“救命,救命啊!!”,你哇哇大叫,张牙舞爪试图拽住什么,可下坠速度太快完全来不及,眼瞅地面越来越近,你绝望地闭上眼,心想:完了,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暖融融的清风袭来,沁染雨后青草的芬芳,从头到脚笼罩你。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绸缎掠过脖颈,锁骨,软软的滑滑的,还有点点痒。
“小姐,你没事么?抱歉,刚刚吓着你了。”
脚底板刚踏到地上,头顶落下一道温和的男声,若山涧泠泠泉水。
胸口小鹿嘭嘭狂跳,你深吸口气,悄咪咪张开一条缝,不偏不倚撞进对方星河熠熠的眼瞳里。
他,他是哪里的妙人儿!!!
也太好看了吧!!
居然比油画里的神祇还要俊上三分!
大脑宕机十几秒,脑中最先冒出的便是这个念头。
贵为一国公主,你自诩见过的美人没有一万也得上千,但面前的他无疑是所有人中最漂亮的。
不同于常见的金发碧眼,他近乎黑色的长发下,是一张独属于东方人的精致面孔。
皮肤奶白,上等羊脂玉一般温润,细嫩。
皱起的眉毛黑且浓,弯弯似初春柳叶,无形中平添几分儒雅。
长长的,鸦羽色睫毛半敛,他眸光清亮,像缥缈雾霭散尽后托水而出的莲花,像莲花花瓣上剔透晶莹的露珠。
鼻梁高挺笔直,鼻尖隐隐冒汗。
莓红薄唇微微张开,上扬,甚至能窥见白亮如珍珠的皓齿。
你一时恍了神,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仅剩左心口噗通噗通的鼓噪振聋发聩。
“嗯?”,看你毫无反应,男子晃一晃手指,“是吓坏了吗?”
“王爷,不,主人,有可能的,毕竟那么高的地方。”,不知哪里跳出来的少年,眼波流转你二人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要不你再叫叫她?”
男子点头,低低道句“唐突了”以后,抬手不轻不重捏一下你的小脸儿。
冰冰凉凉的触感,立时唤醒残存的理智,你冷不丁一哆嗦,全身炸毛的猫咪状弹开三尺远,瞪圆眼睛,两颊火辣辣的。
“对,对不起!!”,上一秒脑袋摇成拨浪鼓,下一瞬变为小鸡啄米,“是的是的,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救我。”
你声如蚊蝇,羞臊难当,巴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无妨,小事罢了。”,对方毫不介怀,笑吟吟道,“方才情况确实危险,相信任何人碰到都会出手相助的。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去太高的地方,再摔着可就麻烦了。”
他右手撑在下颌,眉眼弯弯,慢慢悠悠说着,“”希望下次遇见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时,会在一个风景优美,气氛欢快的地方。”
差点被他笑容晃了眼,你忙不迭应允,“嗯嗯,不会了。我先走了,谢谢你,再见。”
不待讲完,你匆匆忙忙鞠躬,扭过脸撒丫子就跑,跑着跑着,渐渐觉得不太对,为什么右脚黏黏糊糊的?
你低头一瞧,整个人当场直接石化,原来因为着急离开,压根儿忘了挂在树上的鞋这档子事,一直光脚走路呢!
䁖䁖裸露的脚丫,再瞄瞄晃晃悠悠的皮靴,最后脸红红地瞧瞧咫尺之隔的俩男人,你脑瓜子嗡嗡嗡响。
耳畔传进一声极低的笑,你顿觉腮帮儿更烫了些。
“哈哈,又见面了,你们好呀!我来拿鞋!”,佯装熟稔地打招呼,你一溜烟儿奔到树下,高举双手,一跳一跳地拽那只寞顽灵的靴子。
奈何你个子太矮,反反复复蹦了六七次,靴子纹丝未动。
“姑娘,是否需要帮忙?”,终究看不下去,男子出声询问。
“我可以的,不用帮忙,真的。”,连忙摆手拒绝,你气喘吁吁停下来观察情况。
叉腰,仰头,眯细眼睛,一圈圈踱步,“这也太高了,树根还长在墙里面,怎么爬上去嘛!”
嘴里叽哩咕噜个没完,说着说着,脑中一道白光倏忽划过,你重重地一拍额头,“爬不上去,我可以把它打下来嘛,唉呀,我太笨了。”
边说边脱掉另外一只长靴,瞄难树杈正中央,拼出吃奶的劲儿往上一抛。
许是你力道太大,抑或是枝干本就脆弱,伴随一阵喀拉咖啦的响动,两只靴子一前一后应声而落,直接将泥地砸出深深的坑印,你灵巧闪身,成功避开飞溅而起的泥点。
反观身旁的两位,则不如你幸运了,灰灰黑黑的泥点喷了一脸。
尤其站在前面的男子,完美面具仿佛裂开一条缝,又细又长,他笑容有些僵硬。
你,好像是闯祸了?
强捺下爆笑的冲动,你动作麻溜儿地套上靴子,从怀里抽出丝帕,翘着脚替他擦拭污渍,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失生,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弄干净.”
男子先是一怔,随后不着痕迹退后半步,谦和且不失恭敬地推辞,“没关系,不必麻烦了.”
你也意识到不妥,脸刷一下红透大半,讪讪缩回手,“那这次我真的失走了,再见。”
“好的,再见.”他声线温软,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如蒙大赦,掉头开溜,中途被小石子绊了一下也顾不得,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身后的二人默不作声目送你,直到你消失不见,年岁稍小的男孩儿才怔怔张嘴。
“王爷,她不能回来了吧,再来,又弄咱俩一身泥....”,他手背胡乱抹了把脸。
“应该不会了,我倒觉得她很可爱。”
尊称为王爷的男人持不同想法,眸光轻颤。
古语曰,请神容易送神难。
刚念叨没两句,少年还在嫌弃地甩掉泥点,眼睛忽地瞪大,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前面,舌头半天才捋直,“王爷,不,不,主人你看,小姑奶奶是不是又回来了.“”
没错,他口里的小姑奶奶-----------你,又又又回来了,身后远远拖着一堆吵吵嚷嚷的士兵,时不时叫喊着:“快!!快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闻听此言,你速度更快了,脚底像踩着风火轮,嗖嗖嗖朝前冲,途经他身边时,蓦然刹住车,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决定向他求救,
“英俊的先生,能不能请你帮忙,帮我躲开追兵?”,你惴惴不安地搅动衣角,耷拉着脑袋,低声哀求,都怪自己太大意了,哪里不好去,偏偏朝皇宫大门跑,妥妥地送羊入虎口吗?
一想到被抓回去即将面对的风暴,你就头皮发麻,全身发颤,眼眶也隐隐发涩。
迷路小兔子般红着眼的可怜模样,成功勾起了男人的侧隐之心,他思村片刻,徐徐拉开大氅,“如果不嫌弃,你愿意藏在这里面么?”,语毕,他稍稍偏头,眉眼间冰雪消融.
你二话不说躲了进去,猫下腰避在他身旁,“谢谢”
“嘘他们过来了,不要出声。”,镇定自若地调整站姿,他顺势将你纳人臂弯,大氅从头到脚笼住你,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是他为你撑起的小小的,安全的宇宙。
凌乱脚步和呼喊声逐渐逼近,“先生你好,有没有看见一位贵族打扮的小姐从这儿跑过去?”步伐夏然中止,男人浑厚嗓音在大氅外响起,你无意识地一抖擞。
觉察到你的恐惧,男人轻咳,搂在你腰际的胳膊一点点收拢,“的确有个人经过."”
“去哪儿了?”来人咄咄追问.
“那边.”,随意指了个地方,男子云谈风轻答道.
一旁的少年也开口附和,“对对,没错.就是那儿,她跑得可快了.”
“来人啊,都往那边迫,务必把人找到!”壮汉招呼众人呼呼啦啦冲进树林.。
约莫半盏茶功夫,所有嘈杂声都消失,只有贴靠腮畔的,染青草香气的心跳,均匀,平稳地震动面颊,你轻轻扭动身子,“他们走了吗”
男子含笑回应,“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哦。”
两根手指拨开面前小小的缝隙,你露出小脑袋左顾右盼,确认周围人都走光后,如释重负地吁口气,
“吓死我了.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你跳出他的袍子,抻抻胳膊甩甩腿,脖子扭来扭去。
“不客气,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呢,看上去,这些追兵不打算放过你呢。”,刚睡醒的猫咪伸懒腰的可爱模样逗得他忍俊不禁,男子眉尾上扬,故作担忧地提醒着.
不提便罢,一提你立刻泄了气,垮下肩膀,垂下脑裂,“对啊,我该去哪儿,万一抓回去,就死定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如果不讨厌,可否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到我家里暂住几日呢?”,只消一瞥便看穿你忧虑,他适时抛来橄榄枝。
你喜出望外,眨巴眨巴眼,怯生生地确认,“真的吗,你肯收留我.?”
“真的。”,他笑痕渐浓。
“哇,太好了,谢谢你,我们现在走吗?”,你高兴得乐不拢嘴,啁啁啾啾围着他转。
他牵起你衣袖,含笑晏晏,“可以,我们走吧。”
“好好好,对了,聊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蹦蹦哒哒追上去,与他肩并肩。、对方略略一顿“我的名字叫露西恩,中文名叫许墨,你叫我许墨就可以。”
“许墨,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和他人一样,你心里暗暗道,好听又看。
“是的,这儿的语言,还是些说不惯。”
“已经很棒啦!”,你彩虹屁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你俩谈笑风生,独留一脸怨念的少年,皱着眉,瘪着嘴,不情不愿跟在后面,自家公子何时这么重色轻友了,不对,重色轻家人,哼。	
碧空澄澈,花腾日暄,蓊蓊郁郁的丛林中,伴随鸟儿欢快的鸣唱,三人影子在阳光下慢慢拉长,交汇。
你一直以为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但未预料到以后的羁绊愈来愈深,深到刻苦铭心,魂牵梦萦、

(三)
你原本的计划是待王气消了,找个机会偷溜回皇官谢罪啥的。
结果咧,这次国王真的动怒了,居然下令挨家挨户搜寻。
得,你刚到许墨家,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抓个现行,为此还牵连了好心收留你的恩人,真真肠子都悔青了。
暮春时节,夕阳斜斜地倾泻而下,透过深灰色窗框时,织成一个一个巨大的方格,中央的格子里,站着须发斑白的老者,并非旁人,正是对你又爱又恨的国王。
他胡子一抖一抖的,瞳孔冒火,绕着宝座走来走去,“说,你把安娜公主拐哪儿去了!”
“是不是藏在那个叫什么西恩的家里了!你老实交待,我就不罚你了。否则,你和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几个音,一个一个挤出牙缝,老国王脸色堪比锅底灰。
“爹爹,和许墨天关,你不要冤枉好人嘛”正欲辩解,父亲甩过的一记眼刀吓得你一激灵,没敢再言语,垂下头,乖乖挨骂。
死一般的沉默充满整个房间,不知过去多久,终是老人先败下阵,“罢了罢了!我不罚你,你只要乖乖把人给我找回来,就算将功补过了!”		
“我回来是可以,但你还是坚持要娶她吗?”,活活拆散有情人,是你最不齿也最不愿看到的事,哪怕这人是你父亲,也不允许。
责备地睇你一眼,他阴阳怪气道,“你这小祖宗都反天了,我还敢娶进门吗?”
“但她既然是来与我国交好,就要嫁到我们来才行!明天起,下令全国勇士可以参加比试,赢的人就迎娶安娜!”	
“父王你太专横、太武断了!”	
“她有了心上人了,为什么还要举行比试啊!那太不公平了!”
“还要我怎么办?她心上人只要现在在城里,不也可以一样参加吗!”
话说到这份上再听不懂,老国王可真就气死了,难道让他敲锣打鼓地把人送到对方家门口嘛?
你顿时醍醯灌顶,哒哒哒跑到他身边,两手缠着他胳膊,脑袋不停蹭来蹭去,甜腻腻地喵喵叫,“哇,父王,你实在太伟大了,不愧是最最厉害,最最帅气,最最慈祥的国王!“”
“去去去,我可受不起,刚刚还说我专横、武断呢!”老国王一边躲一边往外拽手臂,嘴里说着嫌弃的话,面上却笑意不减,显然你这小棉袄的话很受用。
“哪有,哪有,你听错了。我父王最好了!”,反正捧死人不偿命,多两句总设错。
“崩高兴太早,这次不光安娜会嫁人,还有你!“”
你摇头拒绝,“不要,我不想嫁人。”
“由不得你,闯了这么大祸,对方使者没找我们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放着定下婚约的丈夫不要,以后宫里的事你不准参与,乖乖等着嫁人吧!”,他语气不容置喙,一改之前的温柔怜爱。
“才不呢,爹爹你变了,哼哼,我不要理你了。”,意识到他绝非开玩笑。说不害怕是假的,可面皮上依然不愿服输,你冲父亲用力吐舌头,捂着脸冲出去,泪水悄悄划出眼眶。
一路小跑出了大殿,恰巧碰上刚被释放的许墨。
你原想躲来着,谁料他眼尖的随从叫住你,兴奋地打招呼,“你怎么也在这儿,小姑奶奶,国王也把你放了?”
自打把少年的衣服弄脏后,他就给你起了小姑奶奶的外号,你不懂什么意思,也问过许墨,他总会轻轻地敲少年的脑门,这次也不例外。
“无礼。”,教训完侍从后,他转过身注视你,眸底隐隐流露一丝担忧,“国王他老人家有没有为难你?你现在是安全的么?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过勿勿一面,他便对你体贴入微,思及先前父亲的严厉,你眼眶刷地红透,泛起点点泪光,良久没说话。
见你不作声,许墨似乎嗅到不对劲,不疾不徐走近,俯下身细细观察你,嗓音软下一寸又一寸,“你,还好吗?”
“我没事,别担心。对了,明天有比试大会,你要不要来参加呢?”,拼命抽一抽鼻子,硬生生憋回眼泪,你故作坚强地咧开嘴笑。
“你希望我来么?”,他不肯定也不否定,反将问题抛回给你。
“......你长得好看,又有才华,人品还好,这么优秀不来参加,可惜了呢!“”你应该是希望他来的吧,如果要嫁给那些粗鲁莽壮的武夫,或者是指腹为婚却从未谋面的丈夫,还不如眼前人更教你心动。
“你呢?”,他一针见血追问,直视你眼睛,一瞬不瞬,“你希望我来么?”
他少有的强势面,害你心跳漏拍。
“嗯,我希望你来。”小声咕哝着,你脸颊着了火。
“好的,那明天,不见不散。”,他浅笑盈盈,转身离开。
他步履缓缓,修长的背影沐浴在粉橘色晚霞中,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边,像从画卷中走下的神祗,深深烙印你的虹膜中,久久不能遗忘。
有什么东西融化了,还有什么破而出,你说不清,道不明,唯有烫滚的脸颊暗暗诉说一切。
是夜,你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只小狐狸窝在你怀中,纯白的,像一捧碎雪。
它依偎着你,在你唇畔落下缠绵的吻,“我好喜欢你。”

(四)
翌日
毫无悬念的,安娜的心上人,一路过过关斩将,不到午膳时间便赢得所有比赛,顺利抱得美人归。
反而你这边,流程堪比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听得众人昏昏欲睡。
你虽贵为公主,也经常偷溜出去玩,但真正知晓你身份,并和样貌对上号的人廖廖无几,因此,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特意带了面纱,看台也隔得远远的。
侍者高举轴卷,拖长拿调地念完,冲你的位置稍稍一次身,之后勿勿离开。
你点了点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人群中,努力找寻承诺会来的他-许墨。
你眯着眼,皱着眉,脑梗伸得老长,一个一个辩认,始终没找到他的影子。
“大骗子!”,你气鼓鼓地一跺脚,委屈、沮丧、难过齐齐翻涌心头,“说什么不见不散,根都是骗人的。”	
正恼火之际,人群里引起一阵骚动,随后纷纷到两旁,不约而同让开一条道。
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款步而来。
他温文尔雅,衣袂飘飘,不慌不忙站定于第一排,格外引人瞩目。
你定睛细瞧,除了心心念念的许墨,又会是谁?
他真的来了!
你激动得要跳起来,幸好侍女眼疾手快按下,才没有失态。
“许墨,我在这里,你能看到我吗?”,心底不停呐喊,你表面仍保持公主的矜持,只有眼睛一眨不眨凝视他。
像是心有灵犀般,刚刚与人交谈的他,不经意地举眸,唇畔一漾,似乎在告诉你,我来了,如约而至。
他的双眸穿过人山人海,穿过世间熙熙攘攘,那样直白的,毫不掩饰的射来,温柔,坚定,是冬日映照皑皑白雪的晴光,是春迟冉冉绽放的花朵,你不愿也不舍得挪开目光。
“公主,公主。”,你俩旁若无人地对视着,身侧的宫看不下去,拍拍你手背提醒。
“哦,对了,我忘了。”你恍然回神,忙不迭偏开脸,羞涩道,“可以开始了。”

第一关是样貌。
高矮胖瘦都有要求。		
许墨本就是人中龙凤,所以众望所归地当迭,还排在第一名。	
第二关是武力。
所有人分成两组,一对一比试,最后剩下四位。
闻听此言,你的心登时绞成一团
尽管宫外,他轻轻松松救下你,应该功夫不错。
可现在不比当时,偌大的王城高手如云,输了倒是其次,倘若害他受伤,你非恨死自己不可,
比赛逐渐白热化,看台下的人们聚精会神,时不常鼓掌叫好。
趁众人不察之时,你派官女捎信给他,自己偷溜至长廊,惶惶不安地等待着。
喧闹在继续,你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我太鲁莽子,不该把他牵扯进来的,该怎么办才好。”你来来回回踮步,丝毫没觉察许墨的靠近。
“公主殿下,”轻轻一声唤,似玉石相击的琳琅之响,“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么?急匆匆找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哇!”,你下意识地搭话,一扭头,就见他站在身边,惊得一蹦三尺高。
他柔情脉脉注视着你。此时此刻,在他眼中,你像一只毛绒绒的,眼珠瞪得圆圆的小白兔,顽皮又可爱,惹得他总想逗你。
“公主,对你来说,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假装受伤地叹息,许墨忽闪忽闪长睫,话语杂一缕若有若天的惆怅。
“不是的,你是很好的人,不可怕,真的!”你慌慌张张解释,生怕他误会,抬头,发现他人畜无害的笑靥,立即明白自己上了当。
“你,你又骗我!”不禁羞红小脸,你愤愤地捶他的膛一记,啧怪道。
“抱歉,是我的错,希望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么?”,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他探手揉揉你发顶,一副哄小孩子的宠溺口吻。
你火气浇灭大半,却不想轻易原谅他,于是别开小脸,故意不看他。
好像预料到你的行动,他徐徐到你面前,倾身和你四目相对。
你拗不过,又侧到右边,他也走到右边弯腰,对视。
再往左,他亦走向左边,头上似有似无的耳朵扑棱扑棱地,煞是有趣。
一来二去,你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好啦,好啦!我可不是是为了神启找你的。“”
“嗯?那么主是因为什么偷偷找我呢”,有首无意咬重偷偷二字,他促狭地眯起双眸,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精光。
“许墨,你对一会的比武有把握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把握,要不,你别参加了好么?”,
你斟酌着词句,强烈的恐惧压得你喘不过气
听闻此言,他瞳孔骤然一缩,睨向你的眼光多了几分不解,“公主,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吗?你认为我会输吗?”		
再开口已然染上哭腔,你不知何时对他的爱慕这般深,泪不争气地滑出,啪嗒啪嗒掉。
“不是输赢的问题,我害怕你会受伤,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因为我会特别特别难受,我不喜欢这样,是我勉你,非要你来的,是我的错。”		
见你梨花带雨,许墨胸口一滞,身体比脑更快反应,拈着长袖一角,替你拭净眼泪。
“不用担心,我会赢的。”,他的声音极轻,却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重重叩在你心上,“而且,我是自愿来的。因为,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想见到她,陪在她身边。”
“那个小小的,从树上掉下来的,比精灵更如可爱的公主。”
言罢,他擎起你的小手,虔诚的信徒般,于手背烙印一吻。
触碰的皮肤簇起小火苗,向上蜿蜒,明明吻落在手背,却仿佛啄在你的唇瓣,你的心田、
“我要从所有的时代,从所有的黑夜那里,从所有的金色旗帜下从所有的宝剑下夺回你,你要屏住呼吸。”
厚厚的,粘腻的糖汁,一层又一层裹满心房,那溢满胸膛的甜,涌上舌尖,变成关切的话语,轻轻吐露,像夜莺婉转的歌声。
“你千万不要受伤,保护好自己,我会担心的。”正说着,你摘下发间的淡紫色花朵夹子,珍之重之地别在他胸前口袋,不等他道谢,牵起裙摆,踩着小脚步仓皇逃走。
他愣愣地望着你消失的地方,指尖摩挲发夹。“小傻瓜”

(五)
第二关比赛太过激烈,国王不允许你观礼,你违拗不过,只得坐在宫里焦急等待。	
应该是听从了你的叮咛,许墨稳扎稳打,最终成功夺四位候选人名额之一。
知晓结果你乐得合不找嘴,不顾他人阻拦,喜滋滋地挤进看台下的人群中,想同他当面道贺。
岂料,找了半天,始终没发现他的踪影,耳边钻进一些风言风语。
“刚刚那位东方面孔的年轻人真勇敢,明明实力相差那么殊,”
“谁说不是呢,我看他打得可不轻松,都快坏站不稳了,还硬撑着,他可是真心喜欢公主。”
“嗯嗯,我看了右胳膊好长一条口子,不住流血呢,上马车的时候,人都昏过去了。”	
“许墨--”,再也听不进半不字,你横冲直撞跑出去,远远瞧见大门口士兵的战马,飞扑过去,翻身上马,无视他们的呼喊和追赶,直奔心上人的府邸。
风呼呼地刮过面颊,扬起长发,你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发白,因大过用力而不住地颤抖。
视线模糊,复又清晰,再火模糊,记不清重复多少次,终于在泪眼朦胧中抵达目的地。
院落古色古香,颇有几分中式建筑的风格,深褐色大门虚掩着,门缝里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和进出出的脚步声,地面浅浅的镂下的光点被踩来踩去。
“我已经包扎好了,这些时日旭卧床休养,不可以到处走动。”
“他伤口虽然不深,但失血太多,你们一定要多多注意”
你一点一点走近,医生的话也渐渐次清晰,越听越心惊。
“医师,他,他还好么?”,傻傻站在门外半晌,等医师缓缓走出,你快步走上前,语带哽咽。	
没料到门后有人,他吓了一跳,一面拍胸脯,一面喘着粗气答道,“哎哟哟,吓死我了。唉,你别太焦虑,已经没事了,好好静养就可以恢复了。只是伤口太长,可能会很疼。”
“嗯嗯,辛苦您了。”,你红着眼颌首,深深躬道谢。
院内的少年听到你的动静,急忙跑出来,拉住你的手,“公主,你可来了。我家主人一直大念叨你呢,快去看看吧。”
“他受伤了,还念叨我什么呀!”你跟在少年身后,泪如再下。
少年闻言回头,眼圈隐隐泛红,“他说让你担心了,他害怕你会哭,一直不同意我去找你你,没想到你却先来了。“”
“傻瓜,他才是大傻爪。”,泪掉得更凶了。
小路曲曲折折,终点是深灰色敞开的房门,里面点一盏烛灯
“嘘,公主,主人好像睡着了,我们轻点。”
“好。”你俩蹑手蹑手进去,他去拉窗帘,你悄无声息坐到床边,认认真真端详他。
许墨皮肤本就白,大抵是失了血的缘故,更加如霜雪色,几近透明,甚至能看清脖颈处青紫的筋络。
他眉尖浅折,长睫微颤,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你心疼地伸手,指尖一一抚过他眉宇。
“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说你流了好多血,回来路上还晕过去了,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父王他们还拦着我,不让我来找你,你也不让别人告诉我,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是大坏蛋,大骗子,呜呜,你痛不痛啊。”,之前的埋怨,愤慨,统统变为浓浓的担心,你想察看一下伤势,又怕碰疼他,急得一个劲抹泪。	
“不痛,没事了。”,浅眠的他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鼻尖红红,眼红红,肩膀一抽抽的你,教他心折。		
他柔声细语安慰你,正欲抬手便被你一把抓住紧紧贴在脸颊,“你吓死我了。许墨,不是说
好了要保护自己吗,为什么还要硬撑?你好傻,好傻!”	
“傻吗?或许有一点吧!因为我不想把你交给任何人,我太贪心了。想要完完全全拥有你,同样的,也想把己完完全全交给你,所以,我不想输,也不可以输。”
他一字一顿地说,庄重且诚挚,盈盈的烛光照亮他面庞,如同润泽的白玉揉进几缕胭脂,粉橘色的微光和他浅紫色眼瞳重叠的一霎,好似无边无际的霞光里翩然起舞的一只蝶,妖冶,美丽。
“傻瓜许墨,许墨是大傻瓜。”,你掩嘴轻笑,笑得泪花四贱,心却掉进蜜罐,甜丝丝的。
“那我这个大傻爪,可以待在某个小傻瓜身边吗?”,宠溺地刮一刮你鼻尖,他笑眯眯追问。
小脸靠在他胸膛,砰一砰一砰的心跳一下下驱散你的恐惧和不安,你嗲声多气地拖长音,“当然一可一以喽!因为我要用铁链锁住你,哪都不许去!一辈子只准看我一个人!”
“好,我甘之如怡!”
你一言我一语逗趣着,竟不知不觉到了天亮,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你马不停蹄地回了宫。
“父王,第三关题目是什么?你告诉我一下嘛!”,狗皮膏药般粘在国王身边,你委屈巴巴乞求着。
“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给那个叫许墨的臭小子开绿灯。”,国王一口回绝。
“那我去问别人,哼!”,气呼呼地朝他做鬼脸,你扭头就走。
说是问旁人,哪有那么容易,找了一大圈,没人敢泄露一丁点。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好姐妹安娜偷溜过来告知题目。
你乐呵呵地吧唧她好几口,火急火燎地溜出去传话。
不多时,国王慢慢从窗纱后走出,“唉,女大不中留啊!”
“国王陛下,你真的很爱公主。”
另一边,许墨瞅着两张内容一模一样的信笺,笑涡转深。

(六)
第三关,
因许墨伤势原因,推迟两日举行。
当天,他穿戴得格外华丽。
不同于第一关姗姗来迟,天刚蒙蒙亮他就出现在宫里,依旧那样端方雅正,玉树临风。
其他人要么黄金,要么宝剑,甚至有的人拿出王冠,称这是自己最珍贵的宝物,愿意奉献给你。
许墨则截然相反,他不疾不徐从衣襟里摸出两样东西,一块丝帕,一枚发夹,娓娓道出来历。“这块手帕,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小精灵给我的。
当时我被她的长靴溅到脸上很多泥点。
她又紧张又忍着笑为我擦拭的样子很可爱,那一刻起,我就倾心于她了。
然后,这枚发卡,是小姑娘在我比试赛前送给我的幸运物。
她说对不起,说不该把我牵扯进来,害怕我受伤时的表情,我很怜惜。
在我受伤时,她不顾一切来看我,哭得像个孩子问我痛不痛时,发卡沾上了眼泪,那时候我很想告诉她,一点都不痛。没有看到她眼泪时的疼。
所以,我不愿意将她交给别人,我想得到她的全部,也愿奉上我的全部。
但是现在,我只能献上这两件我最最珍贵的礼物。不知道,公主殿下是否愿意接受呢?”
他话音方落,大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太棒了,公主,嫁给他,嫁给他。”
你眼含热泪,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走,最后迈腿,大步大步地跑起来,直直扑进他怀里。他稍稍用力拥住你,像要揉进肌骨里。
“我愿意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你泣不成声,嘴角却高高扬起。
“我荣幸至极。”,他垂眸,低头吻向你。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今天真是大喜事!我宣布,三天后为你们举行婚礼,哈哈哈。”
“许墨,我好喜欢你,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了。”
“我也是,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前你见过我吗?”
“嘘,那是个秘密,之后慢慢讲给你听。”
PS:
婚礼后半月,你帮他收拾书桌,无意间掉落一张信笺。		
上面字迹你格外熟悉,“最珍贵的宝物”。
那龙飞风的字体,除了国王,找不出第二人。
“咦?”,正疑惑时,后背陷入一片融融暖意中,他湿湿热热的呼吸绵绵不绝喷覆颈项,酥酥麻麻,还有些痒。
“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被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呢?”
“这是什么时候给你的?是,是我父王干的吗?”,你简直不敢相信,明明他俩看起来毫无关联,父王当初气得跳脚的模样仍历历在目。
“我受伤的时候,他找的医师顺便带来的,之后我又收到了你的信。”,轻吻一下你的耳尖,他不紧不慢解释,“我之前也同他见过面,提过婚事,但,你好像拒绝了。”
“哈,哪有,等等,你不会就是那个我一直指腹为婚的丈夫吧!”
“这个答案,就留到以后慢慢揭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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