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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张黎生贺24h|13:00】下一站
那时花开的春天
02-10
3.1万
4
原作向同人文,温大三部作品联动,即使没看过前两部也不影响阅读。本同人文中,登场的CP分别有:
《卷云练》云别 X 李挽;《回到黎明前》步息盏 X 林简;《再见,我的国王》墨赫弥斯 X 张黎
———你我的重逢是一场长达千年的旅行,分分秒秒都缠绵着不朽的爱恋———
祝大家新年快乐,龙年大吉!

上一棒:12:00 @摆烂酒只想摆烂  
下一棒:14:00 @浅死一丅 

——————《下一站》——————

列车疾速行驶着,每隔一段时间便传来“咣咣”几声闷响。这是列车行至铁轨连接处时发出的碰撞声,低沉、机械又了无生气。

张黎坐在车厢里靠窗的位置旁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间或用拇指粗砺地摩挲着手中的车票。他的动作生硬、呆板又机械地重复着,仿佛在应和着列车喑哑晦暗的啸鸣。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上车的,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往何方。手中的车票除了“环线”两字外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光秃秃的一张纸在他的反复摩擦之下已经有些褪色泛白。

“先生,请用餐吧。”不知什么时候,耳畔传来了乘务员语调柔和的招呼声。

张黎转过头,看了看眼前的乘务员,木讷的脸上总算爬上了些许生机。

他是一个有着小麦肤色的年轻男子。高鼻梁,浓眉毛,一头长长的黑发宛如倾泻而下的瀑布,潇洒地滑落肩上。他个子高大,身材壮硕,站在狭小的车厢内俨然一堵厚重的冷墙,自内而外散发着凛冽的威严。

尽管如此,张黎打心眼里并不惧怕他,倒不是因为这个乘务员经常对自己露出文质彬彬的微笑。相反,他有些反感这样的笑容,虽然毕恭毕敬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冷得就像这死寂的车厢一般。张黎喜欢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金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朗月映照下的星空,迷蒙柔和,似乎总在对着自己说些什么。

除此之外,张黎还喜欢列车上的餐食——没有难以下咽的情况,没有十分抵触的食材,有些时候甚至还会让他倍感亲切。吃饭,成了张黎每天最快乐也最轻松的事情。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的确确还在活着。因此,当他得知所有餐饮都是眼前这个乘务员一人负责的时候,心中的诧异和复杂是不消多说的。

他对乘务员自然是心存感激,即使他是那么的冷漠疏离,但他的眼睛、他的料理对因身陷空白而局促不安的张黎来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慰藉。

短暂的思考完毕,张黎微微笑了笑,伸手接过乘务员递来的餐盒。打开盒盖,今天的主食是烤肉和鹰嘴豆泥。盒饭的隔层盛放着每餐必备的水果——水果的种类隔三岔五就会轮换,但每餐会固定配有少许葡萄和石榴。

他像往常一样向对方表示感谢,然后拿起餐具准备享受。就在这时,他似乎想到些什么,便放下手头的餐具用余光瞥了眼空荡荡的车厢,缓缓抬起头来:“这车上只有你一个乘务员吗?”

“我不清楚,先生,管理规则不允许我去其他的地方。我只知道在我负责的这节车厢里只有我自己。”

“那……你有没有列车停靠的站名?”

“很抱歉,我没有,列车上也无法提供此类的查询服务。”

果然如此,张黎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想起自己之前就车票的问题询问过乘务员,得到了同样类似的答案。后来又在车厢里溜达,结果发现自己所在的车厢两端全部上了锁。

再后来,他试图从窗外寻找线索。可是他发现,这辆列车停靠车站时,车站没有站名,车内也从不报站名,外面一片浑浊,全然看不清景象。

究竟……该怎么办呢?

不可更换车厢,无法与他人联络,对目的地毫无印象,乘务员一无所知,张黎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只困兽,被囚禁在牢笼中了。

自己到底……是要去往何方呢?

乘务员似乎看出了张黎面色难堪,态度和蔼地补充道:“列车上的每名乘客本应都知晓自己的行程。如果先生您实在不确定您的目的地,不妨考虑下车,也许出了车站就能回忆起什么。”

 “我不想下车。”张黎摇了摇头,“我总觉得……那样做我会永远错过我的终点。”

乘务员抱歉地笑了笑,“您自己决定就好。但是只要您还在车上,我就会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谢谢。”张黎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嘴唇。

在车厢里度过的每一天都和昨天一样,而明天不过是重复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张黎手中的车票已经被磨得愈发破旧了,他有时也会恍惚,自己时不时变成了没有思想的躯壳。但是列车的长鸣声,列车和铁轨之间有节律的撞击声以及乘务员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常常提醒着他,将他从呆滞中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有一天,车停了。车厢里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子白发如雪,姑娘紫发飘飘。他们的长发在身后一摇一摆,时不时彼此擦过,宛若雪地里盛开一朵朵梅花,为百无聊赖的车厢增添了一抹鲜活的色彩。

“好冷清……”男子咕哝着,东张西望地环视了下四周,一眼就看到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张黎。他眼前一亮,拉着姑娘的手,不容分说来到张黎面前。

“小兄弟你好,这座位没人吧?”男子嘻嘻哈哈地打了声招呼,不等张黎点头就一屁股坐到张黎对面的位置上。

一时间,来自站外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好像凉风吹醒了一池死水。张黎下意识地笑了笑,那男子竟对着张黎的面庞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张黎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侧了侧脸颊。

旁边的姑娘见状,忍不住捶了男子一拳。“对不起小兄弟。我家的这位职业病又犯了,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怎么那么说我?” 男子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满脸哀怨地嘟囔着,“
明明是我见这位小兄相貌清秀,骨骼清奇,在想是不是哪座山头的绝美精怪所化,怎么可以打得这么狠?” 

“你又不是不知道建国后不许成精。”

“谁说的,几年前不是才遇到过成精的猫妖和石像?”

“哟,这话我可会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步息盏和……”

“挽挽!难道你就这么把夫君出卖了吗?”

男子眨巴眨巴眼,拼命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姑娘。

坐在对面的张黎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终于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抱歉,抱歉”张黎抬手表示了下歉意,用手背捂着嘴依旧不住地浅笑:“你们的感情看起来很好啊。”

那两人闻言面面相觑,几乎同时脸颊微微一红。但很快,男子一手搭在姑娘的肩膀上,眉飞色舞地开了腔:“小兄弟好眼光,这是我家家主李挽女侠。在下登云山道人鹤方,擅长驱鬼捉妖,人称妖灵退散鹤半仙!小兄弟若遇妖魔鬼怪缠身,尽管来找我,保证钱到事能办!”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嬉皮笑脸地伸出手。那手张得大大的,像本书似的摊在张黎面前。手心处放着一张符篆,除了画有趋吉避凶的图文外,还工工整整地写了十一个大字: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小挽二话不说对准那只手“啪”地一声打了过去。

“哎哟,我这不是在正八经地招揽生意嘛”男子显得委屈极了。

小挽白了男子一眼,对着张黎一本正经道:“你叫他云别就行。鹤方是师兄的名字。这家伙,学艺不精,却天天挂着师兄的名号四处招摇……”

“可你还不是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忙里忙外,乐在其中?”云别听后对着小挽露出贱兮兮的一笑,刚才的委屈早就像过眼云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云别和小挽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整个车厢内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鲜活了,就连列车开动发出的节律性机械声似乎也不再那么呆板生硬而是富有声调般抑扬顿挫起来。

后来,他们为张黎讲起了故事——一个个匪夷所思的除妖往事。张黎认真地听着。然而,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对此时此刻的张黎来说无论如何都显得如此陌生。他是苍白的,他的世界也是苍白的,尽管有人在用画笔为他描绘出彩色的画卷,但一切的一切仿佛迅速被大雪掩埋一般,茫茫然不见踪影。

不过出于礼貌,他依旧是要回应对方的。

“听了方才的讲述,你们真的有个很了不起的师兄啊。”张黎有意无意地感叹了句。

云别听后竟一下子沉默了。他缓缓地低下头,似在思忖着什么,又似在感怀着什么,表情也变得忧郁起来。仿佛之前的玩世不恭和游荡散漫都是假的,就像布满灰尘的老物件,冷不丁被水一冲,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张黎忽然有点难过,觉得自己的随口一说是不是不小心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他试图说点什么,可又实在无从谈起,不由得支吾起来。

云别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伸出手拍拍张黎的肩膀:“不好意思小兄弟,刚刚有点走神。你说得一点不假。我只是又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鹤方师兄,是除了小挽之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他处处护着我,可却因为我的过失险些失去了他。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会一直在登云山等我回来……”

云别一字一顿地说着,他的声调有些低沉,分不清是幸福还是哀伤。

听到这,张黎的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心酸,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所以,你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登云山?”

“是的。”云别点点头,“快要过年了,我和小挽回去探望师兄。仔细想来,已经好久没有回去过了……对了,小兄弟,你是要去往哪里呢?”

“我……我不知道。”张黎尴尬地笑了笑,顺势扬了扬那张已经被摩得破损的车票,“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云别没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用手托起了下巴。就在这时,小挽拉了拉云别的衣袖,低声说:“云别哥,登云山马上就要到了。”

云别看了眼张黎,猛地眼前一亮。他动作麻利地拿来行李,简单翻找后取出一只小匣。

“师兄酷爱竹,”他打开匣子取出一片竹叶递到张黎手上,“我年幼的时候曾为他种过一片竹林。后来我下山时,摘了几片竹叶藏在身上,现在把其中一片送予你。小兄弟,缘皆因果,你会想起你的终点站的。”

张黎轻抚着竹叶,满怀感激地示以微笑。

车停了,云别和小挽摆了摆手,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车厢里的乘客又只剩张黎孤身一人了。

竹叶散发出淡雅的香气,充盈在车厢,好像是从地里冒出的甘冽清泉,汩汩地,不断地,深入到每一个干涸的缝隙里,渗透到张黎已经略显麻木的意识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列车又一次停了。这次上来了两位年轻的男子。

“林先生,步先生,很高兴又见到你们。”乘务员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引导两人上车。他的态度十分热情,但声音却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张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眼下,他更好奇的是刚上车的两人。听乘务员的意思,他们是这趟列车的老乘客,或许,能知道些什么吧……想到这,张黎朝两人招了招手,示意可以坐到一起。

很快他的动作就引起了其中一名金发男子的注意。那男子瞥了张黎一眼,笑容满面地对他挥挥手,紧接着一把牵起身旁另一位男子的手,加快脚步朝其他方向走去。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旁边那位男子拉了回来,两人一同坐到张黎对面的位子上。

金发男子翘着二郎腿,双臂交叉,大模大样地靠在椅背上,脚尖还不住地点地,发出“嗒嗒”的声响。张黎见到对方这架势,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却听旁边那位头发墨绿色地男子轻咳一声,金发男子立刻调整坐姿,客客气气地微笑道“我叫步息盏……旁边这位……”他说着说着,冷不丁拉过那男子的手,一把攥进自己手心,“这是我的老……”


“朋友”那男子赶忙插过话去,脸颊漾起淡淡的绯红。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对着张黎温和一笑:“我叫林简,你称呼我阿简就行。”

林简墨绿色的长发自然地垂于肩上,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宛若冬日里的太阳,明亮却不刺眼,柔和又温暖,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安详。张黎觉得,他仿佛有一种内在的力量,只要看到他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不管多么慌乱的心都能立刻平复下来。

“我叫张黎。”张黎感到自己似乎轻松了很多。他面带微笑地向两人做了简单介绍,很快他又想到方才打算询问的问题:“你们既然经常乘坐这趟列车,对各个停靠站点也会有所了解吧?”

他期待着能从对方身上得到肯定的答复,然而林简的摇头立刻让他明白了——他的问题依旧无人能答。尽管如此,他从林简的口中得知他们每次都是去往极北镜阵这个地方。和登云山不同,极北又会是什么样的呢?张黎不由得好奇起来,“极北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个很冷的地方啊。”

“是的,那里一向很冷。”步息盏接过话,“曾经的极北之地,终年白雪皑皑,天寒地冻。四周是冷的,连人也是冷的。不过,现在不同了……”说到这,他突然昂起头露出得意的一笑,接着右胳膊顺势一拐,把身边的林简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因为我们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神明。”张黎不明就里地愣了愣,却见林简的脸颊一下子泛起红晕。

他忙不迭地挣脱步息盏的怀抱:“张黎,你别听这人乱说。不过嘛……”他的手脚有些忙乱,但语气还是那么温和,“有件事倒是真的。我们这趟行程很短,一会儿就要下车了。有时间来极北玩,我和步息盏会好好招待你的。”说到这,他微微一哂,“你又是什么时候到站呢?明天晚上可就是除夕了。”

“除夕了?这么快吗?”张黎一惊,神情不免有些落寞,“没有。我暂时还下不了车。”他低下头,没再说什么,也没再问什么。

车厢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寂,但没过多久就被林简温柔的细语声打破了。

“除夕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一个人在这时还漂泊在外,这种感受我很理解。我们是这趟列车的常客,知道列车的厨房里备有各种食材。这样好了——”他左手握拳“啪”地一声砸了下右手手掌,“我擅长制作面食,给你包顿饺子吧,咱们三人在一起吃个饭。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也是朋友一场,让我们提前庆祝下除夕。”

张黎忙摆手连声谢绝,但奈何不了热心肠的林简,只能颔首应允。林简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到步息盏大腿一伸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就是包个饺子嘛,交给我不就得了。”他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口,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把林简按回到座位上,“一路上你太辛苦了。这种小事,我来。”

林简没有拒绝,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了看眼前金光闪闪的爱人,腼腆地笑了。这笑容就像春三月的樱笋,深深地倒映在步息盏泛着波光的眼底。步息盏先是一愣,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吻了下林简的额头。

没等林简做出反应,他便像阵风似地跑到远处去了,边跑还边喊:“张黎,你也别动,多陪我老婆讲讲话。”留在座位上的林简,脸已经红得像秋天熟透的柿子一样了。

张黎马上把脸扭到一旁,佯装看着窗外的风景。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险些笑出声来。

不出一会儿的工夫,步息盏推着一车简单处理过的食材和相关厨具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看看我的手艺。”他洋洋得意地打了个响指,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和馅、擀皮、包饺子。每个环节做得有板有眼还干净利落。渐渐地,一个个元宝形状的小饺子横空出世,挺着肚皮整整齐齐地立在托盘上。张黎见了不禁发出啧啧赞叹。

“看样貌,步息盏先生是外邦人吧?竟然包得一手好饺子。看来他平时在家里没少帮你忙。”

“是的。”林简托着下巴,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步息盏的一举一动,“不过,包饺子这件事对他来说依旧很不容易。想来,这背后还有一段故事呢。”

接着,林简向张黎讲述起当年的一件往事。那天,他身体不适想要吃点饺子,步息盏捣鼓一通终于包出一些奇形怪状的水饺。没想到下锅煮后,饺子全部破皮,一锅水饺变成了一锅面片汤。尽管林简觉得自己已经满足,但步息盏始终懊丧不已。后来到了夜里,林简沉沉睡去。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时候,他一起床,步息盏立刻为他端来了一碟热腾腾香喷喷的水饺。那时他才知道,步息盏一夜未眠。趁着自己睡觉的当儿,研究了整整一夜的饺子。

张黎看着林简在诉说往事时脸上流露出的幸福,发自内心地为他们感到喜悦。但与此同时,张黎更觉得自己的内心像被重锤重击一般,传来一阵又一阵抽痛,痛得他想流泪。

他不知道那顿饺子是怎么吃完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送别了步息盏和林简,等到疼痛逐渐消散时,他才清醒地意识到,车厢里的乘客又只剩他一人。

太阳落山了,太阳又升了起来。这天就是除夕了。对于很多人来说,今天是忙碌无比又兴奋愉悦的一天,而对张黎来说和往常依旧没什么两样,甚至在乘务员看来,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呆滞了。以前他推着小车从张黎身旁经过时,张黎还会时不时地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和他打打招呼说上一两句寒暄;现在,他像极了一尊雕塑,一动也不动地直直盯着窗外。他手里拿着云别给他的竹叶,而那张车票已经被揉烂了,团成一团丢在桌上。乘务员发出了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径直走了过去。

整整一天,张黎没有和乘务员说过一句话,饭也吃得极少。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车厢内的灯光被调暗了。乘务员按照惯例在厨房中进行收拾和整理,准备明天的食材。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响声。回头张望,发现张黎已经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过道上,怔怔地凝视自己。

“张先生,您有什么需求吗?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乘务员露出彬彬有礼的一笑。

张黎没有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乘务员忽然觉得,那目光似乎比平时锐利了许多,仿佛一根根利箭,朝着自己飞驰而来。他忙不迭地把脸侧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耳边响起了声音。

“我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您说……什么?”乘务员转过头来,愕然地注视着张黎。

“嘭——啪!”突然一声巨响,天空中炸开了一朵烟花。烟火红色绿色的光芒交织着,映照在乘务员的脸庞上,走马灯似地变换着纷繁的画面。

“我……想起来了。”

张黎淡淡地笑了笑。

“我曾经在很多地方生活过,有偏远的山区,有幽静的小镇,有繁华的都市。然而最让我留恋的是那么一个地方。那里不像极北一样寒冷,一年四季都炎热非常;那里没有漫山遍野的白雪,但有着苍凉广袤的黄沙;那里闻不到竹林的清香,但莲花盛放时,整条河流整座城市都散发出怡人的香气。那里……就是我最渴望的地方。”

“所以……您……是要去那里吗?”

“嘭——啪!”烟花又一次炸响,红色绿色的光芒再一次交汇在乘务员的脸上。他面沉似水,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嘴唇微微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张黎又笑了笑,在这片缤纷的绚烂中,缓步向乘务员走去。

“我并不是想去那里。比起我所去过的那些地方,我更想到了一个人。”

他边走边说。

“那个人,会像云别的师兄一样护我周全;也会像步息盏一样,记下我喜欢的所有口味,偷偷学做我喜欢的每一样食物。他温柔、机灵、细心、体贴,明明骨子里有一股身为国王的矜持与高傲,却会在我面前,放下一切的架子……”

他说着说着,已经来到了乘务员的近前。

“我要去的目的地,就是——回到你的身边啊!”

他踮起脚尖,在乘务员的唇上轻轻地点上了一吻。

“对不起,弥弥。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回——来——了!”

他伸出手,手心里,那团看似被揉成一团的车票,竟然是一朵小小的莲花。

“嘭——啪!”烟花再度盛放。在一片流光溢彩中,一滴晶莹的眼泪无声息地淌落,滴在了莲花之上。




尾声


“啪啪啪啪啪”

屋子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接着传来了唧唧喳喳的议论。

“饰演张黎和墨赫弥斯的两位演员都是被临时拉来的新人,没想到演技竟然出奇的好!”

“可不是嘛。特别是演墨赫弥斯那个,微表情控制得可真到位。而且人家纯纯一歪果仁,中国话竟然说得这么溜,感情这么丰沛,实在让人佩服。”

“两人的演技倒是可圈可点,不过剧情上……我就不明白了,乘务员明明了解张黎的一切,一方面从眼睛中流露出真情实感,一方面又执拗地装成陌生人的样子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甚至还五次三番地让张黎下车?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害,我说小圆呀,虽说你是咱们剧组里打杂的,但也待的挺长时间了,还不清楚剧本前情么?之前有介绍,如果乘务员没忍住对张黎讲述了一切,那么张黎会永远迷失在列车环线的轮回中,万劫不复。相比看着张黎在列车上迷茫无助,乘务员其实是更愿意让张黎下车的。可如果张黎真的下车了,他会忘记乘务员的存在,作为普通人度过平凡的一生,而乘务员将独自承载着两个人的回忆,在无尽的轮回中等待一个永远等不来的人……”

“天呀,竟然是这样。幸好,他们选择了一个最好的结局。”

“哪里只是选择?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心之所向吧。对了,说到这,我们那两位新人演员呢?”

“瞧!这不正陪着我们除夕守岁嘛。”

有人伸出手,指了指窗外一直闪个不停的烟花。



顶楼·天台上

引信被点燃,淡金色的星火奔跑着,急不可待地钻进纸筒中唤醒了沉睡中的烟花。烟花一惊,猛地蹿到空中,炸出了一片片异彩纷呈。

“阿黎快看!这个烟花的形状和刚才的都不相同。”墨赫弥斯指着烟火,难掩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什么啊?怎么又像个傻子一样了。”张黎叉着胳膊倚靠在墙边,看着好奇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墨赫弥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初石像对着自己痴痴傻笑的一幕。想着想着,脑子里的话不由自主地从嘴里溜了出来,恰巧被笑嘻嘻冲自己跑来的墨赫弥斯听个正着。

“怎么?开始嫌弃自己的老公了?”墨赫弥斯凑上前去,不怀好意地伸出食指骚了骚张黎的下巴。

张黎不甘示弱,举起双臂,环住了墨赫弥斯的脖颈,“难道说错了吗?”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戏谑,“有人会为了一个人不惜等了上千年的时光,还说这人不是傻子?”

“原来你是这么嫌弃我的……”墨赫弥斯似乎有点被激怒了。他嘴一咧,手一抬,狠狠地擎住张黎的下巴,迫使对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

“可惜晚——了——”他把“晚”字的音调拉得长长的,神情举止显得颇为嚣张,“我已经给过你离开我的机会,但是你没有。现在,你永远别想离开我的身边!”

话音刚落,他就对着张黎的嘴唇狠狠地贴了上去。张黎微张的嘴唇还没来得及闭合,立刻感到一股温热与濡湿猛烈地灌入口中,肆无忌惮地在唇齿间疯狂扫荡,掠夺着它所遇到的一切。张黎有些招架不住,发出了“唔唔”的低吟。那恣意便显得愈发狂野,豪横地向口腔深处进发,宛若长长的列车轰鸣着,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冲入山洞,脚下的大地都在随之颤抖。

绵长的一吻结束,张黎双腿一软,扑倒在墨赫弥斯怀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倚靠在墨赫弥斯的心口,听着他胸腔传出的清晰有力的心跳,竟然傻傻地笑出声来,眼角却泛出了点点泪花。

太阳升起来了。

这是新年的第一缕曙光。金黄中又带着绯红的羞涩,好像热吻之后恋人的面庞。祂爱抚地看着身下古老沧桑的土地,看着它在岁月流逝、文明流转间一次又一次地焕发出勃勃生机。祂看着大街小巷的人们喜气洋洋地沉浸在节日欢乐的气氛之中,以更多的方式向家人向朋友道出新年的祝福。

当然,还有一些始终未曾改变,就像此时此刻天台上紧紧相拥的那对恋人。祂看着他们,就像千年前看着他们一样。


END


沧桑轮回,爱却长生不改。雄立千秋万世,直到末日的尽头。——莎士比亚

4条评论

廿晞
2楼 02-10
我能在大年初一看到大大的文,真的太是万分荣幸啊![热词_呜呜]
那时花开的春天 : 谢谢[可米可的精神世界_娇羞]
愿者哦
1楼 02-10
大大写得太好了!!!![热词_沙发][可米可的精神世界_饭饭][可米可的精神世界_饭饭][可米可的精神世界_饭饭]
那时花开的春天 : 谢谢[可米可的精神世界_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