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出海（三）
　　千烑抱着尘独月才一会就放开了，他心虚又愧疚，不敢看尘独月就把头低下去，闷闷地问道：“…师尊，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在被抓来这里知道犯了什么法后，他也问过执法队员自己要赔多少，执法队员跟他说过可能至少要赔个几百一千万，虽然他不知道具体金额，但真的要赔个一千万的来说，以他现在每个月例三万的份额来看，他差不多要一角钱都不花，赔个二十九快三十年才能赔完。
　　可是怎么可能一角钱都不花呢？
　　虽吃穿用度都由逍遥派提供，但门派只提供基本的生活物资。可活在这世上总会有人情世故，那些跟原主关系不错的逍遥派弟子过生日或逢年过节时他总要送礼吧？
　　不送礼不去维持关系那跟他‘前世’不就一样了吗？
　　他‘前世’就是因为没几个好友，才导致被冤枉时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证明。
　　他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何况原主人缘不错，他占了原主的这具身体，从道义来看这本身就很没理了，总不能连人缘都给原主搞臭搞没了吧？
　　而且他还要接门派任务下山，每一次入俗世都要用钱的，逍遥派可不报销弟子们的活动开销。
　　再说，他还想如果能在游历过程中，找到什么绝世材料，他要用来打造一柄本命剑
　　——原主没本命剑，用的那把剑是这世界的尘独月在原主十三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玄级下品的‘火祝’剑。
　　而这把剑其实早就不适合辉境的原主用了，但因为是生日礼物，所以原主一直用到他借尸还魂来之前。
　　一个成年的剑修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本命剑呢？
　　但打造一把本命剑很费钱的，特别是请有名的锻造师、铸剑师来打造，顺利一点的差不多也要三四百万，不顺利的七百万或九百万都要。
　　当然，也可以自己打造，会省点钱，可他不会啊！所以还是得去找铸剑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算他愿意花二十九年分期还赔偿款，可那些商店老板们愿意等吗？
　　综上所述，他不可能真的一角钱都不用长达二十九年就只为了还赔偿款吧。
　　更别说，想要付赔偿款也要出去的了才能付吧？
　　但九州律法规定，必须要先将该赔偿的都赔完了才能出去，没赔的不能放出去，所以就算想赔他也赔不了啊！
　　现在，这世界的尘独月来了，他能出去了，想来是尘独月帮他赔的这笔钱。
　　意识到这一点他内心就止不住的心虚——他只是个借尸还魂来的异界孤魂，占了这世界的尘独月的徒弟的身体却不敢说出真相，还要人家帮自己收拾烂摊子，自己真是太不是人了！
　　“无事…”
　　尘独月对钱这事倒是很看得开，虽然他才来不到半年就消耗光了原主留下来的珍稀阵法材料，还几乎花光了灵石，但他也想好了把千烑捞出后，他就去找瑛珏他们给他搞个假身份当寻宝猎人，进秘境搜寻一些稀有的灵植灵兽拿去卖，拿赚到的灵石买回那些阵法材料，剩下的灵石再放入芥子空间里，以补给原主。
　　所以面对千烑那有点自责的话，尘独月立马出声：“你不用放在心上，也没赔多少。”
　　他不想千烑心里背负太重的心理负担。
　　“师尊，你就是在安慰我吗？这事是徒儿闯出来的，要真的赔偿也该是徒儿来赔，怎么能让师尊破费？”
　　这世界的尘独月实在是太为‘他’着想了，这令他愧疚感更重了。
　　“烑儿，你一直都是很懂事的，师父也是因为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愿意帮你收拾摊子，想必经过了这事你以后会更加谨慎小心的是不是？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的。”
　　要真的再犯同样的事，他就——哦不，是原主就没家底赔了。不过，千烑不是爱闯祸的皮孩子，应该也不会再犯了。
　　“是，我不会再犯了。”
　　这次是因为当初他刚借尸还魂到彼方世界，还不了解这世界的规矩和律法，所以才在无意中触犯的，现在他知道了自然不会再犯。
　　尘独月这次愿意帮他赔钱还不对他发火，下次就不一定了。何况，这世界的尘独月也不是他的师尊，他实在是没理由让对方一直替自己善后闯出来的祸。
　　“对了烑儿，虽然师父已经帮你赔给商铺老板钱了，但你的证件上也被盖了犯罪记录，如果想消除的话还得回城主府找城主接任务。”
　　就是不知道城主会给徒弟安排些什么任务？
　　希望是简单点的。
　　师徒俩边聊边走，不一会就走到马车前，管家见到尘独月带着一个比他稍微矮点的青年，立马上前笑道：“月天人接到徒弟了？那您是要现在回城主府还是想先在附近逛逛？”
　　“回城主府吧。”
　　刚才出执法楼时，尘独月顺便抬头看了一下楼内的大时钟，上面的指针指向戌时三刻了，按照长乐城居民习惯早睡来看，现在能逛的就只有红街区。
　　他一个当师父的，带徒弟去逛红街区这像话吗？
　　“好的，你们请上车。”
　　管家一溜小跑到马车厢前上车坐好，见师徒俩都进入车厢里了，他手握缰绳驱使马向城主府驶去。
　　…
　　「城主府邸好大！」
　　马车渐渐停下，千烑等尘独月下车他再下车，一站定他就看到这建得十分气派的府邸，忍不住在心惊叹。
　　自他借尸还魂以来，还是第一次来城主府。
　　师徒俩跟着管家进来宅邸大堂，管家通过侧门去找姬如烈，不一会的时间城主和管家就从侧门进来大堂，他看到千烑开口夸奖道：“这就是月天人的徒弟千烑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说完坐他在主位上，管家站在他身侧后。
　　“谢城主夸赞，小徒还须努力学习。”
　　尘独月与姬如烈客套几句后坐下，千烑站在他侧边。
　　客套完了尘独月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问：“城主，我这徒弟的犯罪记录要怎么消除？”
　　姬如烈伸手示意管家什么，管家心领神会地应下，从侧门进去内堂，不消一会管家就领着一女子来到大堂。
　　姬如烈招手示意女子来到他身边，待她站定后朝尘独月热情地说：“月天人，这是我女儿麦灵姬，你以前见过的。女儿，快叫人。”
　　麦灵姬非常听话地打招呼行了个礼，“月天人安康。”
　　“…啊，都已经长得这么亭亭玉立了。”
　　尘独月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且听到原主还见过这小姑娘，他差点反应不过来，顿了会才想出个不会露馅的回话。
　　姬如烈感慨道：“是啊，女大十八变，明明小时候长得跟个丑小鸭一样，现在长开了倒是变成白天鹅了…”
　　“父亲！”
　　麦灵姬听了这话娇嗔一声。
　　姬如烈哈哈笑了几声，停下后接着道：“月天人你也知道我们人族与妖族都共存在一块大陆上的吧。”
　　边说他边让麦灵姬坐到他身边，抬手示意下侍上前倒茶给尘独月。
　　“正是。”
　　尘独月伸手拿起茶杯品了一口，满齿留香又清新回甘，是好茶！只不过是九州大陆产的茶，口味也是九州大陆的，他也品不出是白茶还是绿茶。九州大陆的茶分类与他原世界相似，只多了果茶和酒茶这两种。
　　“我们共存的这一块大陆中间有十万大山与雾海隔着，在三万年前两族还能通商船，但自海鲛人来了后就不行了。可现在经我们居住在海边的人观察，近海已经有四、五百年没有海鲛人出现了，所以我们与妖族打算先小范围恢复商船，互通点彼此所需的物资。”
　　虽然九州大陆地大物博基本上什么都有，足以满足人族的生活日常，但那是对凡人的，对修士来说特别是炼丹炼器搞阵法的修士，无论是学徒还是宗师，想炼点或搞点什么东西都要材料，而这些材料有那么一部分要用到妖界独有的东西，妖族那边情况也跟人族差不多。
　　可人、妖两族不怎么往来，加上十万大山这天然屏障和近海不能通船，使得彼此世界内关于对方世界的材料都被炒成天价，除了那些大家族和十大宗门、三十六仙门等势力或某些幸运的散修可以搞到货之外，就没有另外的平民修士能得到妖界的材料了，想大量搞到只能等到动荡之战、妖族赶来援助时。
　　但现在海鲛人有四、五百年没出现在近海，住海边的人族修士和妖族的修士一看就觉得机会来了，纷纷开始试水开集装箱巨船跨两界交易。
　　姬如烈所管理的长乐城虽不是临海城池，但他是中级炼器师，他很需要妖界那边的材料，而且在给自己和长乐城商铺老板们留够炼器的材料后，还可以把多出来的拿去正规拍卖行拍卖，得到的钱可是只属于他的私人小金库！
　　所以在亲戚那里听到了近海的城主们，已经与妖族一些大妖通了商船时，姬如烈就通过亲戚搭上这条线，拿到了一个城的集装箱巨船的名额。
　　但九州律法规定城主无必要不可离城。
　　一城之主既是这城的管理者又是保护者之一，没个充分的理由离城，让执法队见了说不定一个擅离职守的帽子扣下来，他就要唱铁窗泪了。
　　可派出自己的心腹手下也不行，因为他们中也没一个人会经商；聘请专业人员随行看上去也可，但他不太放心交由外人来做这事。
　　思来想去，想到自家女儿主学学的是商业专业的，而副学是妖族社会学，感觉由她去与妖族交涉会很合适。
　　他跟女儿说了这事，女儿说她正好对妖族的某一社会现象很感兴趣，但九州大陆对此资料甚少，她觉得如果能亲口问问妖族人会更好。
　　父女俩一拍即合，在告之孩她娘之后，决定出海。
　　但女儿麦灵姬只有月境三阶的境界，这修为去出海有点冒险，姬如烈不放心便找了几个修士当保镖，但还是差两个。这不，有个犯事的倒霉蛋被他碰上了，刚好可以让对方凑个人数。
　　“城主的意思是要我徒弟帮忙护送商船？”
　　“正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
　　尘独月一听就知道姬如烈想说什么了，见对方点头，他抬手再喝了口茶，“姬城主，你真的确定海鲛人不会出现在近海？”
　　海鲛人这一种族是尘独月看《六界六大种族和其他少数种族研究调查录》一书知道的，书中描述此族是从‘异方世界’来的，与本土鲛人同样都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外貌长得金发碧眼、一副外族蛮子模样。
　　海鲛人生性虽善良却也野蛮，对混沌始神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狂热信仰；因这世界的海洋是混沌始神‘赐给’他们的，所以他们不允许谁飞过他们的‘天空’，发现有谁违反了这规定，他们还会派出高级潮汐师追杀那人。
　　没有解除近海的禁航令，海鲛人又没有被人灭族，按理说他们不应该不出现在近海啊……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点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也是走一步算一步的……”
　　姬如烈说着说着开始感到心虚了。
　　但很快，他就补上一句：“但是据先前试水的城主们说，他们已经跑了几趟，都没见海鲛人的巡海队来，可见他们应该出于某种原因放弃了近海这地盘了吧。”
　　“…我明白了。就按姬城主你安排的来。”
　　既然别的城主都试过水了，可能是海鲛人真的放弃近海，那出海这也不算太危险了。
　　只剩下海兽需要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