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相遇)宁逸、于绘婕 那年代穷苦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于绘婕曾经看过,也经历过,往后也遇见了最不该遇见的那个人,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一生的轨道。 厂子里,油烟滚滚,工人灰头土脸,纺织机不停地运作,发出巨大声响,为了养家糊口,绘婕还没完成学业就出门打工了。她很美丽,年轻的她妙龄姑娘,用手触碰丝丝织线,厂子暗的模糊,可在微光的照耀下,依旧能看见那双纤细的手。 当她专心运作纺织机时,身后传来一声 “ 砰咚 ”,她回眸望去,是名男人,他相貌粗旷,肤色黑不溜秋,脸颊灰渍,穿着白色衣衫,全身汗水,能依稀见着宽阔的背,他躲在后头的柱子吃着盒饭,盯着于绘婕看着走神了。 绘婕望着他,本想上前问候,可当站起身时,他已不见蹤影,旁边妇女告诉她:「那人我认得,叫宁逸,隔壁厂子的,他常来这儿偷看妳呢。绘婕,妳说,他对妳是不是有那个意思啊?」 她专心运作纺织的手,忽然停顿片刻:「阿姨,您想多了,我对他......」 她迟了半天,笑了会儿便埋头干活了,阿姨调侃:「哎呦,妳瞧妳,我都活几岁了,怎么还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呢。」是的,或许这一刻,她真的动了情。 绘婕运作纺织机,阿姨看她这样也很是无奈,一个姑娘家,为了养家糊口,拼命干活,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荒废在厂子里,她劝导:「绘婕啊,咱们女人,能找到个好人家就不错了,阿姨真心为你好,要真爱他,就得好好把握。」 绘婕继续运作纺织机,点头回答:「嗯,阿姨,不过我还有家人,恋爱怕是不谈了,我得先照顾好我爸妈。」她说的也没错,不照顾好家人,哪有时间谈儿女私情呢? 阿姨看她这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可惜了。」 潺潺流水,纯净不染,自然又不失美丽,河边上的宁逸,对着水中的自己叹了口气,见着闷闷不乐的他,绘婕递了条手帕。 宁逸疑惑许久,才下意识接过,他礼貌地说:「谢谢。」 绘婕坐在一旁:「怎了,愁眉苦脸的?」 宁逸摸了摸头,汗水如雨滴下,绘婕笑了,她觉着这个男人真傻,却又憨厚老实,宁逸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没甚么。」 傻愣愣地模样,脸上的灰都擦不干净,绘婕抢过手帕,亲自擦拭,宁逸支支吾吾地讲:「别......别这样......」 话是这么讲,可内心又何尝不想再停留几秒呢,绘婕倒是一本正经的:「听说,家里只有你一个,怪不得不懂的打理自己。」 宁逸傻笑着:「哈哈哈......是呀,要是谁能娶了妳,那可真是福气啊。」这句话目的有些明显。 绘婕脸红了,害羞地站起身,将手帕往他脸上丢:「讨厌!」声音语细,轻柔地不能自已。 宁逸不知所措地握着手帕,看着离开的绘婕,他大喊:「我说真的!」是的,他现在恨不得把心挖给她瞧。 突然,一个转身让他彻底沦陷,那眉毛浓墨明细,肤色暗黄,可莞尔一笑时,又不失大家闺秀地风范,洁白无瑕地牙齿,更衬托灿烂笑容。 日后下班,两人总在河边见面,宁逸是个人老实,见着绘婕便十分紧张,也就在这一刻,绘婕才明白了阿姨的话,或许......是该找个好人家,过一辈子了。 三年后,两人攒够了钱,成功举办婚礼,虽没想象中的华丽热闹,可在绘婕心里,只要两人心繫彼此,都无所谓,因为真情比金钱还要昂贵。 夜色朦胧,是男女相悦之刻,婚房里的两人迫不及待,宁逸抱着绘婕:「这些日子,妳吃苦了,我给不了妳更多......」 绘婕靠着他的胸膛,她紧张却又欣喜,因为对她最好的男人,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她说:「这些身外之物,我都不在乎,只希望遇见真心人,过着幸福的日子,给咱们的孩子更好的未来。」 宁逸抓着她的手:「谢谢妳,绘婕答应妳,未来的日子,我会与妳一起渡过,给妳和未来的孩子幸福。」 绘婕害羞地转头:「还没开始呢,哪来的孩子?」 宁逸摸着她的脸,靠在耳边:「会有的,将来肯定长的跟妳一样清秀。」 他将藏在手里的戒指拿出来,那枚戒指是银的,样式普通,但在那个年代,已经是价值不菲的物件了,他亲自给绘婕戴上,那纯银地戒指,绘婕惊喜又讶异:「这是?」 宁逸笑着解释:「我攒了几天工钱买的,一直没给妳正式的婚礼,要连戒指都没有,岂不是委屈了。」 绘婕不禁落泪:「宁逸......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谢谢你......」她泪水晶莹,因为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男人。 那夜,是最快乐地时光,从那一刻起,总以为牢牢抓住了他的心,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归属,却不想,竟是我人生唯一幸福的光...... 婚后不久,外头的人为了赚钱,开始陆陆续续地去作生意,只求能有个出头之日,朋友们三番五次地劝说,宁逸正直的心动摇了。 他跪在绘婕面前,诚心诚意的许诺:「绘婕,我求求你,等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绘婕无奈,苦口婆心的劝导:「咱们老老实实的,好好地工作,脚踏实地的干活儿,没必要走捷径。」 苦日子的煎熬,宁逸从出生就一直受着,看着其他人的成功,说自己不贪恋富贵,那是假的,不过是颜面之词,他激动地讲:「我这么作,是为你和孩子好啊。」严格来说,这不过是理由罢了。 绘婕心软,摸着肚子,想着孩子,将来长远,不得不做些打算,此时,她还未看清宁逸的心:「那......谨慎点,别被骗了,我等着你。」 宁逸点头,愁眉苦脸转眼笑颜敞开,他激动地回答:「会的!会的!绘婕,我爱你。」转身提着行李,匆忙离去,绘婕瞧着身影,暗自伤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已经站在男人的身旁,可却觉得疏离感愈加强烈。 “ 难道,在财富面前,真情不过是个陪衬、安慰吗 ” ? 日子过得很快,宁逸离开的两个月后,绘婕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忍受着辛苦,独自生下了孩子。 她一人独在家中,等着消息,每夜在阳台望着天 “ 也许明儿天亮了,宁逸就会回来了 ” 。 孩子样貌白嫩,长相清秀,看着斯文,与宁逸的粗旷截然不同,说不是他的孩子,估计许多人都信。宁逸曾经说过,宁家的孩子都是昊字辈,绘婕读的书不多,她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就好,于是取了泰字,叫 “ 宁昊泰 ” 。 某天,门响了,声音烦躁,都传到隔壁邻居家里了,绘婕兴奋的开门,以为他回来了,可来的人却不是。陌生的女人,烫着波浪捲,长发垂腰,穿着红貂衣,很是得意的走了进来,绘婕想着,怎么样也不该是那种结果...... 女人朝家里望了望,完忽略了绘婕这么个人,绘婕礼貌询问:「妳是?」 女人不屑地看着,一副轻蔑的态度:「妳是于绘婕?」语气傲慢,不可一世,凡是接触过的人,十有八九都不愿对话,奈何,女人的样貌着实精致。 绘婕已经没了当初的美丽,黄色的脸长着皱纹,头发乱糟糟的,像朵逝去地花儿,不适于这个季节,她回答:「是,是我。」 女人眼色在她身上打转,冷笑一声:「哼,他居然会看上这种货色,真是可笑。」 女人的话火药味很重,绘婕严肃起来:「你到底是谁?」 女人笑着:「哼,我是谁,你老公的情人啊,傻子。」 砰咚一声,绘婕瘫倒在地,不敢置信地:「妳......妳胡说,不可能。」 瞧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儿,女人更是得意,拿出机票告诉她:「不信啊,看看机票的日期,上头可是你老公的名字啊,他骗你在国外,其实......早就回国了。」 绘婕接过机票,仔细地看,见着宁逸二字,彻底绷不住了,拿出一枚纯银戒指,发了疯的问:「可......可他......当初还说要与我......」 那疯癫样儿让人想笑,女人抢走戒指,揣摩着:「大姐,醒醒吧,这老掉牙玩意儿妳也信啊?我告诉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一枚破戒指,亏妳还宝贝似的,人家早丢了。」 女人狠狠地将戒指丢到她脸上,像是一巴掌,准确地打在脸颊,很快的便离开了,独留瘫倒在地的绘婕,她勉强地站起身,拿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国了,对吧?」 宁逸先是沉默,然后回答:「她......找过你了。」他似乎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于绘婕耐住性子:「我要和你谈谈,放心......不会勉强你,跟昊泰有关。」最后的见面,绘婕不再奢求他,转而为昊泰打算,现在,只有昊泰是她唯一的寄托。 宁逸叹了口气:「那......老地方见。」 时隔多年,匆匆一别,谁也没想过,开头的情比金坚,却成了一拍两散,绘婕走到河畔,看着水中的自己,临水自照,幡然醒悟,神情是后悔,也是失望。 旁边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的不是手帕,是一堆钞票,绘婕望着那张面目,可恨又可笑,与从前一样,心境却不同了。 宁逸毕竟理亏,他率先开口:「绘婕,这些年妳受苦了,错误已经铸成,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些钱......就当欠你的。」 绘婕癡癡地望着河边:「曾经,有个真挚爱我的男人许诺过,会给我和孩子带来幸福,我以为,我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我得到了很多人没有的,那就是心。可细想,这样的局面,又好像我什么都没得到......」她轻微哽咽着。 宁逸紧握绘婕的手:「放开心胸,别想这么多,妳......还可以再婚啊。」这话儿说得,只能用不要脸来形容。 绘婕逻辑很清楚,没有因为这话儿情绪激动:「不会再婚的,心给了人,就给不得别人,我不是你,也不会怨你,只怪自个儿傻,一昧地信以为真。」 她指着河边:「还记得吗?当年,同样是在河边,你许下的承诺。」 宁逸慌忙解释:「我知道,可绘婕......这事儿没你想得这么简单,外头的世界太险恶了。」 绘婕反驳:「可再险恶,我都愿意陪着你,你不该用你的脚,践踏我的心。」 宁逸再次解释:「绘婕,我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能帮助我的人啊,(欧娜)的父亲是董事长,只有她才能帮助我。」 绘婕苦笑不得:「呵......」 宁逸道歉,并争取昊泰的抚养权,这最后一刻,他还是想着公司的事儿,如果没有儿子,那么自己辛苦创建的企业,将会落入别人手里:「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昊泰......交给我抚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绘婕心里明白,他正盘算着什么:「用不着,你这样的人,不配做他的父亲,我会好好教导他,学会一心一意待一人。」 宁逸见她倔强,只好作罢,绘婕走到河边,将戒指取了出来:「宁逸,我曾以为,你是陪我一辈子的那个人,可一切都错了,哪有什么永恒不变,到头来还是被金钱、欲望消磨殆尽了......当初的你既然不在了,就让这枚戒指,带着我们的记忆四处漂泊吧。」 “砰咚”一声,戒指消失不见,绘婕面无表情,从宁逸身前走过,心如死灰,不愿再回到这儿伤心之地。 所谓真情,再真实又怎样,外界的因素,总是能改变一个人,变得可以是外貌,也可以是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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