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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你》 上
装在口袋里的鸭子
2022-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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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文n修,比较未修的版本,这篇大体上是能看过去了(`˘ω˘)和狐狸讨论了好久,主要是我菜……
文笔不好见谅,此系个人能力不足所致,人物形象塑造得或许并不成功,但喷我就够了,和狐狸无关(`˘ω˘)
――――――――――――――(╯v╰)
    西北的居民,大抵是不喜寒冬的吧?它漫长,使人倍感煎熬,每呼出一口气,就是刺喇喇的冻骨头的狂风,每打一个喷嚏,就是昏天暗地的肆意妄为的黄沙,绿植单调到似乎只有白杨,花期也只有两三个月的光景。
    雪呢?可这里一年也下不了几次雪,枯燥,无味,冰雪是没有机会被暖阳融化的,因为这里只有又白又冷的太阳。
     但你应该喜欢它。因为寒冬一过,大抵只有四五天的光景,你就可以去吃瓷碗里的刨冰了。这里的夏,和南岛比起也毫不逊色。
    但刨冰是不能多吃的,王余想,毕竟人的皮肉,哪里能受的住年年的冷呢。
    总归是心疼一下硬要去暖那冰的小人儿的,倒也不如给他把刨冰换成热开水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alpha,omega,beta成了明确的性别界定线。如同狼的族群,头狼就是整个狼系社会的主宰者,末狼是头狼的附属品。α这个字母,原原本本就在字母表的顶端,Ω也足够特殊。
    身为β的王余,早就不关心这些了。他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平平淡淡的人生,过好了也是很值得骄傲的。
    王余很早就知道,作为男性beta,是不怎么容易谈恋爱的,个人属性就太模糊了。
    像很多男孩子一样,高考后的王余,无外乎就是谈恋爱和疯玩儿。他的理想对象,是同为beta的女性。
    他的初恋确实是一位女性。都是在十七八的年纪,正是女孩子爱闹脾气的时候,王余也给了她足够大的自由和宽容。
    女孩儿和他提分手的时候,也是因为他给了足够大的宽容。
    “王余,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温柔,帅气,对我的脾气也很纵容,但是,你太平淡了,任何时候,平淡地让人觉得可怕……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
    “啊,那没事的。祝你找到真爱。”对此,王余没有多说什么,报以他最为常见的微笑。
    他真的对此没有任何感觉,恼怒,不甘,失望,都没有。
    或许是他并不适合和女孩子谈恋爱?王余当时是这样想的。
    他很自然的改变了自己的性取向,转而和一个小男孩儿开始发展关系。第二段恋情也以对方主动提出分手告终。
    “余哥……你对我真的特别好,发消息秒回,对我也很宽容,我也很喜欢你……但是,你太……太大度了,那次酒吧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都被人亲了,你也还是……好像,好像没什么是能牵动你的情绪的,总感觉你从来都没有上心……”
    王余仍然微笑,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没关系,祝你学业有成。”
    那他应该不适合当上面那个。王余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很自然地,改变了自己的攻受属性。
    王余第三个对象是他的室友,alpha,心理学专业。本来大学就是拿命换的,王余并不打算再放纵自己,耐不住alpha的热情追求,他也从不擅长拒绝别人,二人理所应当成为了恋人。
    恋情结束地很草率,那个alpha终究抵挡不住天性。
    即使是beta都能感觉到的浓烈的不同信息素香气,尚未收拾好的一地狼藉,alpha没什么好解释的。
    王余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他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自己的床单被染脏了,那是他昨天刚洗的。
    事后,王余很平静的和alpha说,我们不合适,分了吧,祝你一切顺利。
    “小余,你没有生气,对吗?”
    这并非自作多情的话语,心理学专业的alpha,又怎么会看不出王余是真生气还是没生气。
    “生气只会让自己出丑。”王余回应,“齐正,你见过我发脾气吗?”
    “没有。”alpha名为齐正,是惯会看人面色说话的,他弯腰,与王余对视,“应该说,你从未对这段感情上过心。我撩你的时候,你只是对我微笑,你秉承着有得必有失的原则和我交往,你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争风吃醋,甚至会开导我,人不能不交往。亲爱的,这都是恋人之间很正常的事,但你太……对,理性了,就是太理性,太温和,太宽容,给人一种薄情的感觉。”
    “这样不好吗?”王余抬眼,眸色一片清明,“我不想过于放荡,也不想欠人的东西,对于恋人,应当有极大的宽容,这不好吗?这应该是所有人都理想的伴侣,理性,不吃醋,不发脾气。”
    “别用你这双薄情的眼睛看我。”齐正伸手拿下王余的眼镜,模糊间王余似乎看见了齐正失落的神情。
    “不许弄脏我的眼镜。”失去眼镜的王余无法聚焦,只能胡乱盯着眼前模糊的五官。
    “我给你擦干净。”
   王余只感到alpha温热的气息慢慢靠近,他感到鬓边的碎发被一只手撩起。随后,那双手不带留恋的抽离,轻轻搭在王余的肩膀上。
    “小余,看着我。”
    “小余,你要知道,在热恋期的恋人,对对方任何事都会无比关心的。”齐正叹了口气。
    “我认为那样会让别人觉得我烦。而且,热恋期的人智商为负值,我不想出丑。”王余覆上齐正的手,“爱情是由于多巴胺的分泌而产生的精神感觉,其分泌期仅能持续几个月。人本身就不是长情的生物,我又怎么能勉强别人去忤逆天性?就好比alpha抵挡不住omega的信息素,这是一个道理,顺其自然就很好。况且,我没生气,只是在讨厌你弄脏了我的床单。”
    “抱歉,我给你换新的。”齐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太理性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可能你就适合单身吧,谁会不爱高岭之花呢。”
    “被你打败啦。”齐正保持着这个姿势,低下头,像是对王余淡薄的感情观俯首称臣,“这是我第一次被打败呢。”
    二人没有提出换寝室,齐正也没有任何尴尬。二人就这么抬头也见低头也见,齐正在经过那一次不算捉□的捉□,和王余的关系在他的调味下竟愈发亲近。齐正还是把对象当成衣服来换,甚至会带人回寝室doi,不过他再也没有去王余的床上了,多数是浴室,或者别的地方。
    王余也不管,他没什么权利插足齐正的感情观,齐正也管不了他的恋爱观。
    但齐正管得了他的日常生活,而且比他自己都细心,和一个老妈子差不多,这一点王余不可否认,齐正若是专情,那那个幸运儿一定会掉在蜜罐子里。
    两个人保持了三年诡异而平和的友情。
    齐正是alpha,基因优良的他自然有一张帅脸,同时也是个花花公子,鱼塘满满。其实相处久了,连王余都能看出来,齐正并不纨绔,并不恶劣,只是花心,他不会在omega身上留下标记,不会沾染任何恶习,去了酒吧就真是喝酒,从不乱搞。
    四年时间,足够让双方都了解透彻。齐正早就知道自己没戏,王余天性凉薄,虽然长了一张好脸,但绝不是恋爱的料。这是在王余对他说完他的恋爱经历而总结出来的真理。
    齐正喜爱小动物,拥有很强的保护欲,在他看来,王余就是需要被保护的猫。很快,齐正不仅成为王余的铁哥们儿,同时为王余的恋情操碎了心。
    “嗯……余宝,不是我说,性取向,攻受属性,任何都足以让人焦头烂额多少天的问题,你就一念之间?!还这么自然?”听完王余对他的讲述,齐正更是将王余列入一级保护范围。
    这孩子,被人骗了怎么办。
    “太理性。”齐正做出了非常肯定的评价。“你怕不是一台机器。”
    王余自嘲般笑笑,他从不拒绝别人,从不惹怒别人,从不拖欠别人。自己也从不生气,从不感情用事。任何决定,他都无所谓――就是无所谓,再糟的情况,他都能一笑了之。
    就像现在――面前来搭讪的陌生alpha,明显有别的意思。
    发了条“来接我”的信息给齐正,王余放回手机,对面前的alpha报以微笑,“很抱歉,我朋友会来接我。而且,我也不是omega。”
    “没关系,我不在乎。”alpha笑嘻嘻的搂上王余的肩,“就想交个朋友。喝一个?”
    小心思应该好好收一收再来撩人。王余心想。
    “不了,我酒精过敏,会死人的。”王余保持着微笑,心里早已把将他带过来的朋友骂了个遍。
    神□□的为朋友乐队捧场,连齐正帅都没有,不约不约。
    “诶,别这么扫兴……”alpha状似遗憾地叹息,一把将王余的下巴钳住,捏开嘴就将酒灌了进去。
    ?!
    王余是真的没想到这个alpha会这么大胆。
    他酒精过敏是真的,但不会至于死人的地步。但一杯倒,是他的压箱底技能。
    这种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能打碎这个局面,王余就是爬也会和他说一声谢谢。
    “嘻嘻,美人儿,受情伤了是不是?没关系,哥几个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哪儿都好……”一直低着头的王余忽然蹦出一句话,“就是……不怎么喜欢我……”
    好吧, 都学会借着酒劲儿胡说了。理智,再见,希望我醒来之后,还能继续保持冷静。
    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王余啧了一声。
    断片儿,是每个醉酒人士都要经历的。仅剩的几丝可怜的理智,只能让王余辨别自己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王余感觉自己落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同伙吗?
    王余“噌”就推开了来人。
    他想说滚,但又觉得没素质,改成了“走开。”
    熟悉的桃花眼进入王余的视野,王余使劲眨眨眼,才认清来人。
    是熟人啊。
    而且是他的恋人。
    虽然几个月没联系了。

    好嘛,冷落了我几个月,现在又抱着我做什么。王余在一片光怪陆离的画面里精准无误地定位到了一张脸。他知道这是梦,于是他就大胆起来,反正谁也听不见。
    “□□□你个讨厌鬼!﹀<(-︿-)>﹀”
    “若是不喜欢我,直接说也是可以的,你走,我又不会留你。(ノ=Д=)ノ”
    “你走啊。╰_╯”
    王余说着说着,恍惚间看见了多年前那张昳丽朝阳的脸庞,他伸手去摸,被烫的缩回了手。
    “你到底喜……到底,爱不爱我。●━●”
    明明是嘴唇一开一合的事,王余却只敢在梦里小声地说。他没由来的觉得委屈。
    “□□□。”他说道。 ●︿●
    “□□□。”他提高了音调。●﹏●
    “……□,□,□。”他喊了起来,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在心底咀嚼品味了一千遍,声带的每一丝肌理都在为着一千次的设想做排练,二十二个一撇一捺一横一竖,不止二十二次在脑中浮现,仿佛偏要从耳里灌上铅,才能封闭那一仄两平。
    谢,云,年。

    断片儿,断片儿,根本记不起来。宿醉后头痛肯定避免不了,王余从床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回忆,自己有没有做什么社死的事儿。
    应该,没有。
    这个想法在王余瞥见旁边睡着的男子时,彻底破碎。
    谢云年,是这个男子的名字,然而,王余对他的了解,不仅仅囿于名字。
    王余叹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绝对发生了什么事。
    王余赶紧感觉了一下,还好,只有头痛。
    胸前和脖颈上有些刺痛,应该是酒精过敏。
    “晾了我这么多天,现在却和我同床共枕。大少爷,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王余借着晨光仔细描摹床上人的五官,随后起身前去厨房。
    做个饭以表谢意算了,中午就约他去食堂和他聊聊吧,他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王余是这么想的。
    如果还想继续,那他也不介意和谢云年进一步发展,陪他上大学这三年,去努力考研。如果只是心血来潮,那他就结束这段恋情。总归对学业不会有太大影响。
    王余本来打算做煎蛋和粥,结果把蛋给打散了。
    王余果决地选择了蛋炒饭。
    嗯,仅仅是卖相不好。他毕竟还是对自己做饭的手艺蛮自信的。
    将饭放在保温罩里,兜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小――余――!!!你还知道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我差点报警你知道吗?!知道我昨天去了那个酒吧找不到你,我多着急吗?”王余很有先见之明的将电话离远,齐正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鬼哭狼嚎般从电话里蹦出来。
    “不要大惊小怪的,我没事。”王余轻声回应,环顾四周,撕了张便利贴。
    “快回来快回来!今天你还有早课!爱心早餐我放在桌子上了,这两天天干物燥,还是我给你做的吃好。中午我给你煲汤。我看了你的课程安排,今天你有马哲!”
    “嗯,谢谢。”
    说罢,当机立断挂断电话,将便利贴贴在床头柜上,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
    良久,跟认输似的,轻笑着,在谢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早安。”
――――――――――――――
    王余回到寝室,没见齐正,唯有桌上的保温罩里放着齐正的养胃粥和小菜。
    他没记错,今天齐正没早课。
    没想太多,王余就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抓了抓头发,跑去上课去了。
    “嘟……嘟……喂?今天没你的早课,怎么不在寝室里?刚才还和我打的电话。”王余边跑边打电话。
    “哦,新交了个小o,挺好看的,我给人家送我的爱心早餐去!保温罩里的早餐记得吃!不然你会低血糖犯晕!”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可见齐正是跑着的。
     其实相处了这么久,王余也还是搞不明白,齐正是如何做到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勤的,遇见对胃口的小o是怎么能连腺体标记都不会做的,去酒吧就真是喝酒连别人上赶着也不do的,怎么能给自己和别人同时做一模一样的“爱心早餐”的,他怎么好意思对那个小o说的出口。
    这次的小o最多两个星期吧,上次那个一星期就分了,齐正还敢说是因为自己阻挡了他的桃花。
    他是惯会说鬼话的,这一点和谢云年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王余叹口气,推开前门,和教授打了个招呼,在一干人惊诧的眼神中,走到第一排坐下。
    有些狠人就爱坐第一排,连选修课也不会放过。王余就是那种狠人,马哲都会坐第一排的那种狠人。
    “否定之否定,即非A非B,表明事物的发展为螺旋式,揭示出事物本身矛盾的特点,它不是停留在具有直观性的矛盾现象上,而是上升到本质自身内部的矛盾两方面。”
    “相对来讲,量变质变规律的特点如果相当于认识中的直观性的话,那么对立统一,动态平衡规律的特点就是相当于认识中的直接性,而否定之否定规律的特点则是相当于认识中的间接性,按照康德的划分方法,它们三者依次相当于感性、知性和理性。由于否定之否定规律上升到理性高度,它的特点是隐藏在矛盾的内部,揭示了矛盾运动的本质……”
    枯燥繁琐的马哲使得诺大的教室浸入了沉闷的死水,或许每个人都昏昏欲睡,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听。而老师也因为有一个坐在前排的同学而讲得起劲。
    王余单手托着腮,将幻灯片一张一张拿手机拍下。查看图片时滑过了头,一张人像映入眼帘,少年眉清目华,逆着阳光,笑得灿烂,嘴角露出一颗狡黠的尖牙。
    是谢云年。
    王余的思绪就又被拉回到了二人初见的时候。
    王余的高中不是在本地上的,本来他的年纪就比寻常应届生小,身处外地,身边都是非富即贵或者天才而又勤奋alpha,无助和恐惧和王余日夜相随,若不是家人的支持,王余的精神早就在beta难以承受的超高强压力下崩溃了。
    没办法的,beta不比omega的娇贵,也不比alpha的强大,他们天生就只能和平庸相配。
    同学,老师,校方的歧视,更让王余生出一丝不愿放弃的念头。他没什么优点,就是脾气倔,他非要考上alpha的大学,哪怕是垫底。
    那个时候他高三,第一次模拟放榜后,他也艰难地在人群涌流中前进,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次却是糟糕透顶。愣神的一瞬间,自己就被人挤倒了。
    好疼!
    应该是胳膊被蹭到了。
    真是坏事一桩接一桩。一向很会控制脾气的王余,竟被气得双手抽筋,眼前发黑。
    说不清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努力和愿景成为泡影的一瞬间,谁也无法保持微笑。
    “哎哎哎!这儿有人摔倒了!小心点儿!发生人命你们担得起吗?同学,你没事……”
    说话的人是个男孩子,身材高大到挡住了所有的光。王余荫在那人的阴影里,眯着眼看清了男孩子的长相。
   眉毛是略带些凶的,但他眼睛四周却略带粉晕,中和了他稍显硬朗的五官。眼型似若桃花,水汪汪的灵动,眼尾平行、微垂、微翘,笑起来一定像月牙一样弯下眼角,眼睛黑白并不分明,似醉非醉,如同氤氲江南,烟柳画桥之中的小舟,在薄雾之中似是非是的显出影来。鼻梁高挺,撑起了一个饱满优美的弧度,几缕乌黑发丝跳到了额前,显得肤色洁白似璞玉,润泽如乳酪。非常典型的多情长相,不然那双眼睛定然不会如三月春桃一般风流。说起话来有一颗小尖牙,看起来像个不听话的孩子。穿着高一的校服,也正是张狂的年纪。
    王余原本心情就不好,面前又不是他认识的人,他本想说句谢谢就走人,不料那男生一把将他架起,急吼吼的就要去医务室。
    “我其实只是蹭破了点皮……”王余想辩解几句,他本能的抵触任何人的触碰,更何况是陌生人。
    “说什么呢,beta的自愈能力差,小心留疤。”男生微笑,果然,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顷刻便成了月牙,那颗小尖牙也再次露了出来,平添了几分狡黠。
    王余的心跳多少是漏了一拍的。
    后来王余才在校榜上看见那个男生的照片,谢云年,以入学考前三的名次进入本校,随后一直霸榜,居高不下。
    这以后,谢云年的信息似乎从王余生活中的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了,他的家世,外貌,所获奖项,日常爱好,都让各种平台持续曝光。那个时候王余就明白,自己和谢云年,根本不是一类人。谢云年光芒万丈,自己却微若寸两。他觉得那是对他来说莫大的帮助和心灵慰藉,这或许只是人家的一时兴起。
    烈阳下,背着中暑到神志不清的谢云年去医务室,也是不想欠他的人情,当然,还有王余一些小小的私心――或许是那一刻的心动,又或许谢云年那个样子实在太像被遗弃的小猫――他喜欢猫科动物。
    结果招惹上了一只狐狸崽子。
    天知道谢云年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打听到他的班,怎么说服他的老师,隔几天的夜自习就搬着凳子挤在王余旁边,只为了一块儿写作业。
   每次看到谢云年那一簇儿翘起的黑毛出现在后门门口,鬼鬼祟祟的搬着凳子往自己这里挪,王余又是好笑又是欢喜。好在班里以成绩排座位,王余在最后一排,无形之中给谢云年省了不少麻烦。直到谢云年终于到达目的地,王余的笑意也一直回漾在嘴边。
    “笑什么?”
    “没有。”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了。”
    “真没。”
    “嚯,我5.3的视力。”
    “我0.3都看不见。”
    王余说不清楚二人的关系是怎样的,说是朋友太普通,说是恋人又太狂妄。但王余很珍惜和谢云年在一起的时光,那颗代表着青春懵懂苦涩的种子,被王余狠狠按在地底下,绝无发芽的可能。
    只是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怎么从没有见过你写作业?”王余解完一道物理题,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后颈。旁边的谢云年又是薯片又是酸奶,浑身上下搜不到一根笔,跟他这个写不完题的人对比,就和来度假的一样。
    “我是来陪你的,写作业做什么。”谢云年和王余对视,眯着眼笑了起来,小声说,“你的眼睛真好看,可惜藏在眼镜后面。”
    哪怕表面上王余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但只有王余自己知道,心跳有多快,自己的耳朵肯定红了。壮胆似的,他也笑,和谢云年一样,去看对面人的眼眸。
    像黑色的琥珀,或者宝石,或者琉璃,总之是好看的。
    好在谢云年避开了目光,顺带着干咳了两声,在寂静的晚自习里显得异常突兀。
    “切(╯_╰),你耍花招,专门逗我。”
    “是,是我的错。”
    不过是青涩无味的对视,主角也是普通平凡的少年,但这藏匿在校园一角的小偷小摸,对王余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蜜糖。
    “呃……救命啊,零下二十度,穿两件羽绒服也扛不住吧。”谢云年倚着栏杆,吃着手中的冰糕。受了谢云年的怂恿,王余逃了体育课,陪他一起去天台吹风。
    “对我来说,一件就够了。”
    “那现在校服褂子还拉着拉链的人是谁?”谢云年回头,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看着包的严严实实的王余,他手中是被晒热的常温矿泉水。
    “一件厚衣裳,十斤也是有的。”
    “???”
    “那种的很暖和。”
    “行吧。冬天这里就算冷,也绝不会零下。夏天热的时候,我会去外祖父家避暑,他在东北。其实我可喜欢他们了,看吧,临近暑假,他们的电话绝对比学校通知还准时,问你,年糕呀,什么时候回来呀?又给我准备了什么什么好吃的呀,好玩的呀。总之,我很爱北方,很爱他们。”
    “年糕,挺好听的。”
    “!!!”
    “真的,多可爱。”
    “王余你是不是找打!”谢云年一跃而起,张牙舞爪扑在王余身上,专挑痒处下手。王余笑到泪目之时,仍顽强不屈。
    “年糕,真可爱。”
    “别说了!!!”
    “好吧,年糕。”
    “都让你别说了!!!”
    …………
      “话说,你准备考哪个大学啊?”谢云年勾了勾王余的手指,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一样,戳得不亦乐乎。
    “L大。”
    “……不算太坏的学校吧,或许你可以冲一下A大或者F大。”
    “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自己很清楚。”王余失笑,L大已经是全国最低录取分数线的alpha占多半的大学,他怎么敢肖想更好的。
    “想想又不害事……别自卑嘛,咱们中学每年有五百多个进F大的,你肯定没问题。”看着王余毫无反应,谢云年莫名生出一种挫败感。
    为什么王余撩不动啊。
    “可我,是beta,真报了F大,会滑档的。”王余苦笑。
    “试一试嘛,横竖都是要好好考的。”谢云年朝王余wink了一个小爱心。
    “借你吉言。”
    高考前一个月,王余没再见到谢云年。失落很快就被紧张的学习任务填满,王余那段时间几乎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谢云年的那番话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总归是要好好考的。
    真的就借了谢云年的吉言,王余超常发挥,高出F大录取线将近十分,再加上beta招生政策放宽,他顺理成章地进入了自己梦想的学府。
    王余再也打听不到关于谢云年的任何消息,索性就放下了青春那段酸涩磕绊的情愫。谢云年不止一次说过王余长了一张薄情的脸,这时候到真的很灵验。
    他不仅长得薄情,他骨子里都刻着薄情二字。
    不过一年多的光景,王余刚结束与齐正的恋情,被人传话,说有人在大门外找他。
    熟悉的一簇翘起的黑毛,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一笑就露出来的小尖牙。
    “学长,我好想你。”
   心里原本被浇灭的火星,忽的又亮起来了。
    “好久不见。”王余微笑。一年多的光景,不只是王余变得越发成熟稳重,谢云年也同样如此,高了,瘦了,看起来不再像个叛逆的孩子了。
    “学长,我成年了。”谢云年眨眨眼,“我想要个礼物。”
    “恭喜。尽管说就是了,我尽力。”王余讶异之余又觉好笑,到底是个小孩子,皮囊变了,心里面还是想过生日就要礼物的小孩子。
    “我想学长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也考进了F大,那学长要允许我追求你。”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学长,等我两年后考进F大,学长要答应我的追求哦。”
    两年……
    王余垂下眼眸。两年,很长,他自己都保证不了自己能不改变心思,更何况谢云年这个正当意气风发的alpha呢。
    “当然。”王余点头,他姑且当成这是谢云年的心血来潮,那自己此时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王余想错了,谢云年既然能记一年光景,自然也还有下一个一年,再下一个一年。
    在大学再次碰见谢云年,毕竟已经大四,再是年少憧憬也早已被冲刷淡净,王余并没有少年时遇见谢云年的心动,他只是感慨,他过去的岁月终于有一个人让他能回忆起自己的青春了。
    本以为二人最多点个头,那个约定似乎已经翻了篇。
    结果谢云年对自己展开了攻势,这是王余万万没想到的。
     大四的事儿多,饶是王余这么好的脾气,每天身边都是低气压和暴躁分子,齐正都不敢往回带人了。
    很忙,不约。这是王余当时给谢云年的回复。
   他违约了,这是他的不对。但自己的若即若离反而会伤了谢云年的心,还不如此时断干净。
    “可是,学长,我喜欢你又不关你的事,你可以不管的,我也不会打扰到学长的日常生活。”谢云年当时是这么回复的,连带着眨了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
    王余最看不得别人惦念自己,这个小男孩儿真是把他吃的死死的。
    “你是alpha,”王余斟酌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你很清楚,我是beta,不是omega,没有信息素的羁绊,我们之间,不会维持太久的。”
    谢云年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不是王余第一次拿性别说事,却让谢云年愣了一下。王余观察着谢云年的面部表情,心下如此。
    到底是个没褪去少年热血的新生,想了什么,都写在脸上。
    王余自以为看透了谢云年,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下套的人。什么纯情少年,都是装的。
    谢云年鬼得很哦。
    “学长,我会对你好的。”
    诚恳的话语,带着朝阳蓬勃的气息,让王余平淡如死水的心中掀起一丝很小很小的波澜。
    就是这很小很小的波澜,引发了堪比蝴蝶效应的剧情。
     “叮铃铃――”
    下课铃声打断了王余的思绪,人们稀稀拉拉的往出走,讨论着下一节课的内容和中午的伙食。王余也收拾好东西,去往下一个教室。
    今天上午的课很轻松,一节课下了后才十一点,王余就想着正好路过谢云年的教室,顺便等等他。
    刚好是老师点名的时候。
    “……谢云年。谢云年!谢云年又翘课?!他想重修吗??!”老教授被气得不轻,老花镜都沿着鼻梁滑落。学生三三两两起哄,临下课的时候谁也没心思学习。
    他没来?不会是睡了一上午吧?
    王余皱眉。
    等等,这不就间接说明,昨天晚上,他耍酒疯耍得有多凶,能让一个alpha累得睡一上午?!
    这是王余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可是他已经把约人的话写在便利贴上了耶。
    现在跑回去撕碎还来得及么?
    王余扶扶眼镜,抿了抿嘴,顺着人流远去。
    就好比试题,没有答案,你的卷子就不会有分儿;你算不出答案,心里自然慌张害怕;你不知道确切的答案,那便是更磨人的了,它会时时刻刻提醒你,这个答案是不确定的,总让你每日苦恼,每日思考才善罢甘休。
    而现在,王余就需要这个答案,无论好的坏的,他都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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