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闪烁着淡淡的光晕，在黝黑的天空下化下倒影。湖水是凝然不动的，如同一缸浓浓的美酒。
        微风习习，泛起几阵湖水的潮气与微凉。伴着几声蝉鸣，河水像黑得发亮的丝绒，在宁静的夜里泛着幽光。
    “季安怀，你这是做什么？”站在河畔旁的常晓云搓了搓手，好奇地看着他摆弄着一只小舟。
        季安怀淡笑不语，待弄好船只和桨，确保它不会那么摇摇晃晃，才将手伸向常晓云，“如此良辰美景，这位美人儿可否赏脸，与在下一游呢？”
        常晓云怔怔地任他拽过去，河畔与船只仅几步之遥，但他手掌的温度，却瞬间温暖了她冰凉的手，甚至抚平了她惴惴不安的心。
        “不是想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吗？你现在可以躺下试试。”
        仅仅因为自己几日前的随口一说，他便做了这只小船，要带她游湖泛舟吗？
        她的心绪在月色的晕染中带了些不可名状的柔软，好似被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拂了一下。
        四周极其安静，只有风动的声音。常晓云悄悄瞟了一眼季安怀，他半仰着脸，一点星光在眼中动荡，神色却极其放松。
        她学着他半倚着船，把头搭在船尾，感受到水波荡漾，清风徐徐，也闭上了眼睛。
        四周一片寂静，她的心也渐渐沉静了下来。月光，微风，水波，再无半点杂思。
        半梦半醒之间，船猛地晃动了几下，常晓云心中一惊，睁开眼睛。却见季安怀已经换了位置，正坐在她身边，胳膊肘撑在船舷上，斜支着脑袋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忙起身，可一起来，才发觉两人的脸离得近地让人心生杂念，又忙躺了回去。
        眸中的她，三千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仅由一根发带浅浅束起，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在发间。
        信手一动，常晓云发梢的丝带被他执在手里，及腰的青丝随风而起，似闭月带蓝云，飘浮如雪随风飘。
        “……哎！季安怀你干什么！”常晓云一惊，一手拢过四散的长发，一手伸直要“季手夺带”。却见他一闪便躲过了，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支簪子来。
        那簪子通体碧绿，簪头一朵雪莲悄然绽放，玉色中有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白，端的是飘雅出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赐常将军之女常晓云为舒王之正妃……”一纸婚约，牵起了他们之间的红线。
        十数年陪伴，他目睹她从蹒跚学步的稚童，长成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
        心底的一个角落，像峡谷深处一角泥土里沉默萌发的芽儿，情绪滋生漫涨。
        他一伸手，就把常晓云整个揽进怀里。
    “你……”常晓云脸颊通红，只觉得鼻端一丝丝男子的清香，随着呼吸慢慢沁入心脾。
        骨节分明的手指挽过她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挽出一个流云鬓。
        “好了。”话是那么说，他环在常晓云腰际的手却没有放开。
        常晓云默默退开那个怀抱， 扒着船沿向河里张望 ， 一女子身着天蓝色的夹袄，白茶色的襦裙，佩戴浅绿色的银丝腰带，系着红缨花的坠子。流云鬓上垂着流苏，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流苏就摇摇曳曳的，映着绿波。
        “怎么样？可还喜欢？”
        “也……不怎么样嘛……”常晓云瞥见他的一脸希冀，故意撅起小嘴。“也不知道给多少女孩子练过的……”
        “……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
        他的目光专注而炽热，在月光的掩映下，明明灭灭。
    “今生有你，莫论天下。
        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有红颜一人，足矣。”
        满天繁星映衬，眼前人是心上人。
        任由心跳一点一点加快，呼吸一点一点急促。 
        船随着水波微微荡着，季安怀看着近在咫尺的常晓云，秋水双眸，灿若星辰，彷佛自己置身云端，又仿佛身处一个梦里。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