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老兵威×战争后遗症里 *战争背景。男指。 *ooc严重。 *男妈妈威威注意。 《风渐息》 00. 我曾无数次的埋怨战争,它几乎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直到它把你带到我身边。 我们学会相互依偎,学会相互依靠,学会去爱彼此。 感谢陪伴。 01. 一次空袭中意外的重伤,结束了神威的军旅生涯。那天火舌叫嚣着,肆意横行,焦土遍地。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黯然退出了他和逝去的双胞胎哥哥一起坚守了八年的前线战场。 队长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万事作为医疗兵,破格陪他喝了几杯,庆祝终于他离开地狱的洗礼。 他感到落寞。 这场持续进二十年的战争带走了太多,科亚,父母,哥哥,无数队友,全都因此离开了他,而自己终是无能为力。 再开朗的人也笑不出来。 他特意选择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忍着隐隐作痛的旧伤疤,拖着旅行箱离开营地,前往队长为他选择的居住地。房子临海,属于战线后方的居民区。听房主说,那里每天都有海风吹过,石砾海滩边的枫树沙沙响个不停。 还会有一个室友。 “战后很多人会患上PTSD,有人陪伴可以减轻痛苦。”库洛姆这样解释。 电话亭里破旧的电话机吞掉了两枚硬币后叮当乱响,齿轮咬合着,吱呀吱呀了好长时间才听见听筒另一端的声音,斯拉斯拉的电流和人声交织在一起,开始完全听不清房主在说什么。 神威踹了一脚不争气的电话机,自暴自弃的蹲在地上和行李箱相依为命。老天,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迷路啊。他在地面上画着圈圈,看着乌云一点点吞噬了天际。 “喂,不打电话从里面出来。” “唉?”他抬起头,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栗色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硬,从上到下都是黑色的衣服,手里拎着两袋有些萎蔫的蔬菜。 他把神威从电话亭推出去,打通了刚才斯拉斯拉乱响的号码。“指挥官,定位到这部电话,立刻来接我。” 五分钟后,被称为‘指挥官’的男子出现,主动拎起两包蔬菜,本想责备他几句,看见站在附近的神威,欲言又止。 “……算了。下次注意,里。”他回过头,端详陌生人,“嗯,兰斯顿·史密斯先生是吧?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的室友,莫里安。” 神威咧开嘴,像以往一样大咧咧的笑了。“我叫神威。兰斯顿……你是指库洛姆队长对吧,我是他介绍来的哦。”他转身向里伸出手,笑弯了紫罗兰色的眼,“今后请多指教,莫里安。” 02. 指挥官和神威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从国籍谈到人生哲理,又聊到战争。 里始终在后面跟着,默默地听着。他说,他参军了快要十年,最近才被迫退役。里盘算着自己七年的军旅生涯,倒是和他没什么差异。 “队长说有个什么PPS什么的,说是怕我得这个病,让我找个人一起住。” “PTSD。”里翻个白眼,终于加入了两个人的对话。 念出这个词语时,他的手有些颤抖。雨滴开始落下,一道惊雷撕裂了乌云雨幕,直劈而下,雷声响彻天际,风叫嚣着,卷起无数枯枝败叶。一声惊叫,里蹲到地上,紧紧地捂住耳朵。他看到了,飞舞的风沙湮没一块块碎肉,掩埋了曾属于他队友的身躯。 那是露西亚。在爆破中被炸的粉碎的先锋兵。 “神威,帮忙!”指挥官立刻跑到他的身边,安抚他的情绪,尝试把他从到中间拖走,“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神威冲过去,忽视自己膝盖上的疼痛,仗着有一把蛮力,直接把人打横抱起,顶着雨点往前跑。指挥官跟着指路。里蜷缩成一团,沉溺在噩梦中。 好瘦。他想着。明明和自己差不多高。感觉也就只有自己一半重。 “抱歉,忘记告诉你了。他有战争后遗症,就是PTSD的一种。”指挥官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的神威端来一杯热水。 “之前的小队有个姑娘死在他面前,刺激很大,再加上她妹妹大闹了一番。导致现在有点……”他在神威对面坐下,接着说,“以后由你来陪着他吧。像你这样开朗的人,应该可以的。愿他能够痊愈。” 03. 黄沙,火光,露西亚。爆炸的火光冲上天空,湮没了整只先锋部队驻扎的营地。那个女孩作为队长,指挥大家撤离。一个一个远去的身影坚定地迈进漫天黄沙中的战场,最后只剩三人仍驻足原地。 然后是空投弹。它们一个接一个的坠落。像是应用物理学原理可以算出的轨迹,径直悬在三人头顶。 她推开了其他两人。 遗物被送出军营,她唯一的亲人垂着头,手里的青蛙布偶沮丧地拖在地面上。那个白发的小女孩嘶吼着,把姐姐还给我。 “为什么是我的姐姐!”她指着里大喊,“为什么不是你!你弟弟都已经死了!去陪他不好吗!把姐姐还给我!” 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上。 他至今记得那句话,不过在梦魇里,悄悄吟诵它的是早已离去的姑娘。 她说,你看,你弟弟也在等你,快来。 她丢过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他认识,是露西亚的佩刀。 风在耳畔吼叫。 冷汗,顺着鬓角流下,夹杂泪滴打湿了枕畔。 04. “莫里安!!!!!!早上好!!!!!”合租室友一个熊抱勒住刚从噩梦挣扎出来的里。 里摁了摁眉心,并翻了一个优美的白眼,感觉自己的耳朵要炸掉。 抱住对方,顺势拔地起,下腰,咣。 一个完美的炸弹摔。 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径直冲向倒在地上还有些发懵的金毛。咔哒,是上膛声。“里。”他一只脚踩在神威小腹上,威胁似的,“不准再叫莫里安。” “唉?”被压制的一方反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反着关节扭曲,“为什么?” 里吃痛,手枪落地。神威趁机站起身,将其踢开老远。局势显然变成了一场近身格斗。 里的脸拉的老长,一面防御着神威砸来的重拳,一面咬牙切齿地回答:“没有为什么。” “哇,我开始不喜欢你了!”他笑嘻嘻地调侃,“发火的小蓝人!” 小蓝人握住楼梯扶手,俯身给送他这个外号的始作俑者一击扫堂腿,不料直接被对方抓住脚腕。 “你好瘦啊。该多吃点补补了。” “要你管。” 拌嘴和打斗继续着,不知道是因为谁先喊了停还是有人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起来,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枫叶尖端有些发红,一片一片被风无情地从树梢撕扯下,落在地面悄悄腐烂,消亡。餐桌上的枫糖面包被神威抢走,仗着比小蓝人高出一点点就把它举的老高。 里最终选择一拳锤到这欠打的家伙身上。 05. 这毕竟是战争,噩耗总是在所难免的。 在枫叶染红,又被北风凋零的清晨里,送信人把来自遥远前线的浅棕色信封,悄悄塞进铁皮信箱。 一如既往的被噩梦唤醒,里从房间走出,草草叼起一块面包,便去了近处的海滩上平复杂乱心绪。 心脏一抽一抽的跳动着,像是莫瑞离开那一天一样,慌乱,无序。 冷静,冷静。他告诫自己,不要害怕,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在阳光缓缓从天边出现时,身体突然冰冷,是因为露西亚曾经的绰号吗?他反问自己,不对,那是什么…… 指挥官? 不,那家伙从来不会用人担心。 丽芙? 可明明半个月前还告诉我,她要举办婚礼了。 他飞速向家的方向跑去。扯开信箱的门,然后拿起指挥官寄来的月例书信。用随身匕首拆开火漆,拿出里面的信纸。 “里,丽芙跳海了。” 指挥官熟悉的字,一点点刺痛他。 上面说,有人强迫她,她倔强的,也义无反顾的,坠入无尽的幽暗海底。 “早啊,里。”神威笑嘻嘻地坐在餐桌前,和早起的室友打招呼。 他沉着脸,从那个无论何时都摆着笑脸的家伙身边路过。 他无视了里的异常,自顾自的问道,“今天是取补给的日子,还要我帮你吗?” 耳畔充斥着海风的呼啸,没有回答。 06. 里转身进了浴室,反锁上有些残破的门。 冰冷刺骨的水从生锈的水龙头中喷出,落在掌心的瞬间,锋利冷冽的疼痛,他已经麻痹了。双手浸在冰水中,泛起了危险的绛红色,无声地警告若是再这么下去,冻伤就是迟早的事。解开小臂上缠绕的绷带,内侧的暗红色血迹斑驳,伤疤相互交叠,深深浅浅的红,最上面的几条甚至仍未结痂。 他咬咬牙,像曾经无数次一样,轻薄的刃划过皮肤。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疼痛还是让他不禁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耸立起来,企图负隅顽抗。 脓血顺着白瓷质地的盥洗台留下,交织成细密的网。炽烈的红落入冰冷的水,逸散开一朵悲伤的花。 一刀,两刀,三刀。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像曾经见过的那位红发医疗兵一样,留恋痛苦的滋味。也像薇拉所说,痛苦是现在他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就着腥甜气味,他用力把水扬起,打在脸上。水滴沿着脸颊的曲线缓缓淌下,有些滴落在地面上,有些则滑进了他的脖颈里。被衣服包裹着的肌肤骤然接触到远低于体温的冰凉液体,尖锐的感官刺激让原本因失血而晕眩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大口喘着气,将水全部放掉。重新从水龙头里喷出的水甚至漂浮着几块冰晶,更刺骨的温度没有让他退缩。里把脸埋进去,勒令自己体验丽芙的离开时的痛。 “咳咳咳……” 水涌进肺部,带来窒息感。 07. 前线吃紧导致后方的物资越来越少。托库洛姆和指挥官的关系才搞到勉强支撑两个人半月的生活必需品。 神威在心里咒骂带来灾厄的敌方,提着袋子挪动回家。啊,家里还有个不好相处的室友,日子简直糟透了,“卡穆救命啊,你来替我受罪行吧,下次给你买……” 哦,卡穆死了啊。 他自嘲似的笑笑,用力拍打起房屋的木门。整个木质结构颤抖着,强迫他收手。 “里!里!给我开个门!” 没有回应,他开始紧张。不是吧,这家伙会不会出事了……“莫里安!莫里安!” 邻居家的小姑娘被他吵醒,瞪着水灵灵的蓝眼歪头看他。“大哥哥,我家有备用钥匙。”小女孩跑到他面前,递上钥匙。 神威摸了摸她软乎乎的金色长发,奖励她一块糖果。女孩子转着圈圈,跑开了。 锁孔哗啦啦的响,木门开了。血腥味直冲鼻腔,像战场上一样。神威抽了抽鼻子, 本能的拉开防御架势,冲着味道的来源移动。三步并两步地跨上楼梯,搜寻。 “有事?”熟悉的声音把神威吓了一跳。 “没没没…没事。” 不对,血腥味好重。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浴袍,在初冬时节,而且在这个壁炉算不上温暖的二楼走廊,怎么看也是反常。神威一把拉过他的手腕,被碰到伤口的人咬紧牙关,没有叫喊。 血从纱布下渗出,晕开。 “你干什么了!”质问,一个看起来不会发脾气的人紫眸里渗出怒火,“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里尝试甩开他的手,没想到这家伙专挑伤口最深的地方用力,导致他以失败告终。被生拉硬拽,拖去客厅沙发。 神威解开他缠绕在手臂上,已经破旧了的纱布,内侧的暗红色斑块几乎布满。他叹口气,努力翻找带回来的物资。该死,纱布和碘酒全都供应前线了。 备用的,备用的,记忆力有些差的神威四处翻找,最终还是在几个月前陪自己一起入住的行李箱里,找到了万事放进去的绷带。 没有酒精,碘酒之类的东西嘛……万事你要给我准备就准备全啊。 (万事:我有就给你带了。) 里斜着眼看他,手臂上渗出的鲜红慢慢干涸,箍在皮肤的裂隙上。“喂,赶紧的。”他拿起被肆意堆在一旁的旧绷带,往小臂上缠绕。一圈,两圈,盖住了最新的几条伤,大臂上的暗红疤痕还露在外面。 神威夹着东西,一边喊着不要乱动,一边快速移动着。感谢之前帮万事照顾的那群伤病号的经历,至少还有些医学常识。队长也说过,唾液可以消毒的。 他半跪在里眼前,抓住那人几乎只剩下骨的手腕,轻轻用舌尖触碰他开裂的刀伤。里颤抖一下,很快就把脸别开,掩饰脸颊处的绯红。紫眸子的人为他包扎好,又轻悄悄的在腕上落下一吻。昂起头,挤出一个如往一致的笑容。 “这样就好啦!” 不知是谁的心跳,漏了一拍。 08. 也许是凛冽寒冬敌人也不想出击,前线已经三个月没有对阵,而居民区已经连续半月没有经受轰炸了。 神威懒洋洋的趴在壁炉旁的固定座位上,用木炭灼烧形成的暖空气,驱赶身上的痛楚,抱怨着好无聊好无聊。 “里~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他像是撒娇又半开玩笑的说。 “大概就是十八岁那年,因为弟弟心脏病,缺钱。一时兴起去参军。服役七年,弟弟死了,然后就从前线退下来了。”里轻描淡写地说。 “对不起。”神威道歉,很快又恢复平常,开起玩笑,“正好,我哥也挂了,以后我给你当弟弟。里哥~” “谁是你哥。”他对这个称呼很反感,让他想起曾经和死去的弟弟一起度过的苦难日子。 窗外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不知何时飘起的雪花随呼啸的北风一同拍在玻璃窗上,脆弱的透明玻璃哀鸣,下一秒即将碎裂似的。里瞟向窗外,看着结了冰的近岸海水和枝丫光秃秃的落叶乔木,一声不响。 窒息感不知何时涌上,大脑猛然缺氧。眼前是丽芙掐住她自己的脖颈,海水涌入肺部,沉落进海底。里差一点叫出来,冷汗开始不受控制的顺发丝流下。 神威仍然自顾自的讲着自己所属小队共同生活,并肩奋战的那些日子。看他突然愣住,小声说,“里哥?你还好吗?” “没事。”嘴上说着,他的脸色惨白,湛蓝色的眼躲藏进栗色短发形成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也许是伤心或是悲痛。 里飞速爬上楼,把自己连同被丽芙打断的思绪摔进被子里,用枕际拭去眼边的生理盐水。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然后是脚步声。里没动,依旧蜷缩成一团。来人把他带进怀里,小声安慰。 “里哥,风停了。一切也都随风散去了。” 体温是温暖的,让里感到安心。 “里哥~今天我来你房间陪你睡好不好~” 金毛抱着铺盖卷,挤进二楼尽头的卧房。小蓝人嘴上说着不行,但却没有采取任何实际行动,任由他把被子铺到地面上,眯着紫色眼睛冲着自己傻乎乎的笑。 “那,晚安啦~” 噩梦罕见的没有闯进他的世界。 10. 当嫩绿的芽再次爬满枫树枝头时,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开了屋门。 浅香槟色的发和冰蓝色的眼眸,笔挺的军装和优雅的仪态。 “你好,我是兰斯顿·史密斯。是神威退役前所在小队队长。” 政务官独子,军事天才,法奥斯首席。 “qwq,队长我好想你啊!”大金毛从厨房里冲出,把来人结结实实的扑个满怀。 哦,还是这家伙的妈。里习惯性的闪身,防止自己被大狗狗误伤。丢下一句不打扰你们叙旧后,转身上楼。 白色的军装无疑是最适合库洛姆的。曾经还在军队的日子里,每次重要仪式,小队成员们都起哄似的,要求队长身着这套衣服。库洛姆也任他们娇纵。 而那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以后,它似乎被遗忘到军营的墙角。 神威也很快意识到,队长再次把它找出来,一定有大的变故。 窗外的风摇动细嫩的新枝,沙沙响着。 “神威,我要撤到二线了。” “你明明答应过卡穆的,坚守到在前线最后一刻,替他看到胜利。我走之前你还说,还要带上我的份。”神威颤抖着,一字一顿的挤出话语,“你不能食言,对不对。你可是我们的队长。” 他说,这是命令,必须服从。 脚步声消失在海风里,神威一直黑着脸,站在原地不动,像被什么夺去了魂魄。很久很久,他才挪动灌了铅的双脚,走上楼。 “里哥,你说,卡穆的选择是不是错的。”他坐在属于里的床铺上,像往常一样傻笑着,苦涩牵扯着他的嘴角,不想让它们扬起,“当初是不是就应该让队长去送死。” “不开心就不要笑,丑死了。”站在门边的人叹了口气,紧挨着他坐下。神威顺势躺在他的大腿上,揽住他的腰身,直接把脸埋进腹部的位置。 起初听不清他在抱怨什么,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表达了眼前人的伤心。里像安慰他一样,抚摸着他的金色发丝。 哭泣声随着风声飘远了,飘到了不知多远的天国。 11. 大概是五年前的夏夜,晚风轻轻柔柔,拂过满目疮痍的战地。卡穆穿着军队训练的体能服,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向双胞胎弟弟挑衅。神威不甘示弱,直接上手掐架。两个人都弄得鼻青脸肿,惹来库洛姆一顿理论教育和万事对于他们浪费物资的抱怨。 教育归教育,倒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哦,五百个蹲起除外。 “啊,为什么卡穆有水,我没有~”接受惩罚完毕的神威生气地乱叫唤,“队长你偏心!” 万事顺手丢过仅剩半瓶的生理盐水,让这家伙闭嘴,不要打扰他休息。被咸到的神威想为自己打抱不平,卡穆又给他来了一拳才让吵嚷的人消停下来。 那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夜。 晚上,先是万事和卡穆一起被上级叫走了。没有人知道谈话内容,神威只知道他们回来时神情颓废。虽然万事的疲惫多数时候会让他看起来总是落魄的,但卡穆不会。 所以一定发生了什么。他自顾自地推测。 深夜,卡穆把他推醒,让神威陪着他一起去营地不远处的树林。神威小声的抱怨哥哥的自私冷酷,但仍陪他同行。 卡穆像是做遗嘱一样,和神威絮絮叨叨了半个夜晚。萤火虫从这里飞到那里飞了四个来回,哥哥说完自己想要完成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和队长说呢?”神威拉住他想要起身的兄长,问。 “没必要。” 第二天,他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众人都说,他叛逃了。可库洛姆不信,万事不信,神威更不信。 你明明告诉我,要让队长答应你在前线替你看到我方胜利。很明显你不会背叛啊。他冲着空气自言自语。 很后来的很后来,他才从很多人的口中,拼凑出故事的全貌。史密斯先生,就是兰斯顿的养父,需要库洛姆去敌方内部卧底,作为磨炼。 那天晚上,大概也许是为了下一任队长的接替而进行的吧。他们都是优秀的军人。可史密斯先生却故意透露了,他的意图。 “是卡穆主动提出的要替队长。”万事一边给伤病号打着点滴,一边回头对神威说。 六个月以后,卡穆暴露,被处死。三个人在当时所在战区的营地旁,为他立下一座衣冠冢。树立的木板算是一块简陋的碑,仅仅刻上了他的名字。 他很想问问自己的哥哥,是不是死的无怨无悔,是不是现在很失望,是不是后悔那天晚上的决意。 “不会后悔的。”有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卡穆,而他躺在自己从未喊出一声哥哥的双胞胎兄长怀里。 “如果当年我为了莫瑞舍掉性命,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后悔。” “这不一样啦,里哥。” 12. 万事已经好久没来过信件了。 对于战争来说,战地医生的忙碌与否基本代表了战场上的情况。最近居民区也饱受磨难,敌军的轰炸机几乎每天都在天空盘旋。隔壁家的房子被炸毁了一半,小女孩提着玩偶哭哭啼啼的缩在墙角。她的父亲是士兵,很久以前战死了,母亲一个人支撑全家的生活,不幸的是,那位女士的生命被坍塌的房屋掩盖。 女孩只能寄居在同样不堪重负的屋子里。多亏了指挥官有先见之明,建设了地下室。三个人缩在地下室,消耗仅剩不多的物资。 里的情况也不太好。为救下小女孩,他的右腿小腿被坍塌的碎石砸中,失去了行动能力。爆炸的声响几乎快要把他逼疯了。露西亚的幻觉总是找上他的意识海,没日没夜的阴暗防空洞更是雪上加霜。他现在只能依赖着神威的拥抱去入眠,而过不了多一会儿又会惊醒。 神威不知道自己应该或者说可以依赖谁,只得提起笔给万事写信。他总是在开头说抱歉,说打扰,怕好不容易提起精神的万事嫌他烦。 不知道是第几天,是昼是夜。里悄声的睡下,小女孩靠在他身边也睡熟了。轰炸机的嗡鸣声停了,不再有炸弹接连爆炸的声音后,神威蹑手蹑脚的爬上楼,查看是否有医生的回信。 风带来的是硝烟浓重的刺鼻气味,树林早已被夷为平地,送信员们大概是唯一仍坚守岗位的人。他们骑着自行车,一边绕过废墟,一边去辨认破碎的建筑是原来哪家,匆匆留下信件。 信箱变为一堆破铜烂铁,倒是有一摞信件堆在旁边。好心的工作者还压上一块石头,防止它们被爆破带来的风吹走。 什么嘛,都是我没寄出去的信。神威翻了翻那一堆废纸,上面都是自己的笔迹。 他借着瓦砾间仍未熄灭火焰,把它们焚毁。灰烬随着海风飘远了。 回到地下室,里早已苏醒。湛蓝色的双眼失神,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神威眼里的落寞。 “万事没来信?”里背靠着墙壁,问。 神威看见他眼底的疲惫与恐惧,像是安慰一般撒谎,“没。但指挥官的信件到了。他说前线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明显的谎言。里叹口气。 13. 在本该是枫林如烈焰耀眼的日子,红发的死神踏着高跟鞋,碾碎地面上的土块,闯进居民区废墟。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薇拉露出标志性的戏谑的笑,“怎么这么拉了啊。” “啧,来支援就赶紧的。” 薇拉笑着收起右手紧握的太刀,从医疗箱中扯出纱布和酒精棉。“小腿骨折,你也真是厉害啊~”医疗兵边嘲笑边治疗,又命令神威道, “喂,大个子,帮他挪个地方,再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粗树枝。” 大个子听话的把伤号抱起,挪到空旷的平地。 “露西亚的事把你搞成这样?”薇拉待神威走远以后,半是开玩笑地说,“你不会真的和她……” “没有。” “那家伙这么关心你……”爱开玩笑的医生用酒精棉刻意加大力度擦拭老友的伤口,“男朋友?想不到你居然好这口,啧啧啧。” “不是。”里面不改色地接下她恶意的攻击,却不小心红了耳尖。 “我懂我懂,暧昧时期,对吧?”薇拉无奈的笑了,又立刻收起了它,她摁了摁他肿胀的小腿前侧,叹口气,“说正经的,你这腿估计是保不住了。” 神威不知从哪里捡回来的枫树尸骨,递给薇拉。21号牵着小女孩,跟着诺克提到福利院,把她安置的妥帖。 “我看你挺眼熟的,大个子。”薇拉收拾好自己的装备,从诺克提背上的蛇皮袋里掏出一袋干粮,丢给两人。掸除了身上沾染的灰尘,准备前往下一个废墟支援,“去过前线?” 神威点点头,抱着里不松手。 “啧啧啧,没人抢你男朋友。看在是老熟人的份上,这袋干粮送你们俩。”医疗兵吹了声响亮的口哨,21号和诺克提都跟上她,“还有就是,最近有个战地医生牺牲了,埋在雪山上。他队长调走了,没有其他队友。想问问你认不认识。” “哦,对了,他叫万事。”诺克提跟着补了一句,“名字还挺特别。” 沉默,直至风都停息。 神威把脸埋进里的颈窝,呼吸让他感觉痒丝丝的,但他没有推开这只伤心的大狗狗。 14. 跟着居民转移对于里来说,很困难。他只能缓慢地前进,并等待指挥官的支援,即使很快这会变成前线。他乱糟糟的栗色短发彼此纠缠,脸上沾着炮灰和血迹。一向保持整洁的外套也沾着不少污渍。 神威选择跟他一起慢慢前行。他咧着嘴笑嘻嘻地说要保护里哥,要陪他到最后。他相比这轮持续了近三个月的轰炸之前,看起来疲劳很多。黑眼圈一层一层的叠在下眼皮处,闪着光芒的眼睛已不复存在。架着里移动对于他已经变得相当困难,更别说挥起重剑与即将到来的敌人搏斗。 他把里的左臂搭上自己的脖子,想要迈开腿,带着他一起移动。无数次的尝试和无数次的摔倒带来的只有疼痛感。手掌心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星星点点的红从皮层下渗出。每次的摔倒,神威都尽力让自己先着地,让里安全的摔在自己这个人形肉垫上。 嘶……有点痛。他咬着牙,把里放在靠海岸曾经树林的地方,用微凉的海水冲洗着伤痕。海风让裸露在外面,接触过苦涩海水的皮肤一点点皲裂,但也算是暂时处理伤口。 “你走吧。”里撑着一棵树冠已经被燃烧殆尽,仅剩下焦黑的树干的枯木,站起身。 “唉?”他偏偏头,挤出一个疲惫的笑,“我说过要保护你。” “要么死我一个,要么你和我两个。”里一瘸一点,移动着,“036号城市,三十里路。对你一个人来说,很容易。” 神威没回答,自顾自地找到一根还能用的粗麻绳。他把里背起,用绳子固定好。“这样,就不怕,摔下来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满是劳累。 “笨蛋。”神威听见里在他耳边说。 笨蛋让自己笑嘻嘻的,看起来像个开心的笨蛋。小蓝人把自己的脸埋进笨蛋有些脏乱的柔软金发里,掩饰自己骤然转红的脸颊。 15. 不远的路程,两个人足足走了半个月之久。 036号城市相比之前的城郊,似乎安宁许多。即使也有零星爆炸过的痕迹。焦土仅仅存在于边界的几方土地,大部分房屋也是完整的。 感谢里认识支援部队的布丽姬特,算是让两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安排两个人暂时住在难民的营地里,也找来了医疗兵处理一路上留下的那些琐碎伤痕。 没有海风拂过枫叶的沙沙声。里的小腿终于经过了正式处理,但据那位医生说,大概率是不能站起来了。 他坐在营地的边缘,张开手想要去触碰虚无缥缈的晚风。那是不可能的,他嘲笑自己。一个站不起来的废人,一个一无是处的军人,一个失去所有的活人。 “里哥?”他听到神威在叫他。他装作没有听见,仍然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神威走过去,给他一个轻轻的拥抱,“你看风都停了哦,没什么是不能过去的。不要伤心了,往前走。” 是啊,所有都过去了。 莫瑞,露西亚,丽芙。 逝者已逝,唯有生者怀念悲哀。 16. 大概是因为凛冬将至,前线终于停火了。对这些居民区的骚扰也算是暂时停息。 没有盘旋的轰炸机和敌方的探查,寄居在难民营的人们都欢呼雀跃。 指挥官终于从上级手中得到支援后方批准。数十台残破的军用四轮吱嘎吱嘎的开进036号城市的难民营地,带他们离开,安顿新家园。 心结大多释怀了,里的症状已经好转许多。但终究是和医生所说一致,他不能行走了。算是个残疾人的他在神威和指挥官的帮助下,坐到指挥官座驾的后排。 副驾上的人倒是位老熟人。神威从上车看见他开始,就一反常态的安静。“神威。”他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队……史密斯先生。” “我很抱歉之前食言了。抱歉辜负了卡穆的牺牲和你的期待。”库洛姆说,“史密斯先生同意我回到前线,目前我正在担任这位指挥官所在部队的副总指挥。” “很巧的是兰斯顿是小我两届的学弟哦。”指挥官回头插话,被里怼了一句专心开车,小心事故,“诶,好嘞,莫里安大人。” “这次就原谅你了,队长。”神威冲库洛姆做了一个鬼脸,“谁让你是我们最棒最好的队长呢~” “神威。退役之后你有好好吃饭吗?有按时睡觉吗?有在天冷的时候多加衣服吗?是不是给里添了很多麻烦啊?”库洛姆像是被摁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开始了来着妈妈的灵魂拷问。 “里哥救命!”他直接倒在身旁里的怀里,捂住耳朵不听。里把他拉起来,强制回答问题,“没有,没有,没有,是的。” “下雨的时候,旧伤有没有疼?”库妈妈攥紧了拳头,准备等这个不懂得照顾自己身体的孩子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来一顿思想教育。 “有。” 有吗……里反复回想,好像没注意过。他一定很疼吧,大概和莫瑞心脏病犯的时候一样难以忍受。 “下次旧伤疼可以告诉我。”他在神威把他扶下车的时候悄悄在耳畔说。 “是难得的坦诚里哥!限定诶!”神威笑嘻嘻的瞪大了闪着紫色光芒的眼。 “不需要算了。”别扭猫扭过头,只留下冒着烟的耳朵给惹祸的他。 17. 又是一年春来。 寄居在别人家的屋檐下,神威和里只能挤在一间客房。主人是个老婆婆,老伴早就去了,女儿早早嫁了人,已经多年未见,儿子又在前线牺牲了,寂寞的很。领养了之前住在两人隔壁的女孩,又招呼这两个大小伙子一起。 里的右腿已经做过截肢手术,安装了假肢并做过复健,可以依赖于钢铁部件自主移动。 晚上,每当里摘下小腿部分挂着的假肢,神威的眼睛总是忽的黯淡。他时常会凑过来,帮里把它放到墙角,让后轻轻抚摸里腿上那个整齐的断面。大多数时候会被脸色羞红的里用完好的左腿踹上几脚,冠以耍流氓的名号。 神威喜欢在晚上把里紧紧扣在怀里,然后让自己的脸藏在他的颈窝里,用温暖柔和的呼吸安抚恐惧,怕他被曾经的梦魇找到。里任他揽住自己的腰身,贪恋他拥抱中的温度。但里从没有回身返给神威一个完整的拥抱,也许这是一个傲娇人最后的倔强。 也许是他还没有完全直面自己情感的勇气。 指挥官在前线寄来的信越来越频繁,有很大一部分是库洛姆对神威的关爱。都快三十岁的老大叔还要妈妈管这管那,里总是在神威看信件时吐槽。而神威每次都要顶上一句是队长不是妈妈。 拌嘴胜率五五开嘛。 虽然不是自己的家,但之前生活的肉搏习惯倒是保留下来。主人家倒是不怎么介意,有两个活泼的小伙子陪伴不错的。 动手的胜率嘛……从五五开变成了三七开,里占七份。神威看见里的腿总是走神。 “总之,一起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神威大喇喇的为自己打气。 18. 一次次的失利导致战线不断向后推进。关爱未成年人和老年人的组织先一步让小姑娘和老奶奶后撤到相对安全的地区了。这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残协来过几次,不过被里回绝了。 这以后的日子,两个人仍然挤在一张床上睡。神威总是以曾经的伤很疼,作为所谓理由。 “呜哇哇,疼啊,里哥,你说可以……” “我就不该心软。”里表面十分后悔当时的举动,实际上倒是有些暗自窃喜。看着神威的星星眼撒娇,心情不止好了一点点。 入夜。 和往常一样躺在温暖的怀抱中,里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个一米八的大个子用软乎乎的语气冲他撒娇。“里哥~我可以要一个晚安吻吗?”他用手捣鼓着里脖颈旁微长的发丝。 里感觉痒丝丝的,睡意全然被这家伙赶走。他有些生气,猛的回头。恶狠狠的在他额头上砸下一吻。神威没什么大反应,倒是让自己吃了苦头。“行了,晚安。” 里感受到身后的家伙用他有些粗糙的唇瓣,蹭了蹭自己后颈的软肉。“这样才叫晚安吻啦,里哥。”他在里的耳后落下一吻。 红了脸的傲娇猫抢走了大金毛的被子,缩成一团,自顾自地害羞。金毛挨了一整个晚上的寒冷,反倒笑得开心。 19. 某个秋日的傍晚是寒冷的。 大概是刚刚下过秋雨的缘故,不管是神威身上那些蜿蜒的伤痕还是里右腿上那道整齐的切割痕迹,都疼的要命。 里没有装上假肢,那东西只会让腿痛得更加厉害。坐在阳台老婆婆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坐在身边的神威故意哎呦呦地叫喊,给他一脚。神威笑嘻嘻,像是曾经一点没有带给他什么,拉住里的脚腕,无意识地说些撩人的话语,惹得里一阵脸红。 轰炸机的嗡鸣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夜袭,大概是两位老兵的默契,他们很快意识到应该尽快撤离。神威立刻冲向放置假肢的角落,在震动开始之前为里扣好零部件。 他扶着里站起来,向地下室转移。爆炸声一阵接一阵的响,震感不断加剧。作为残疾人的里开始站不稳了,下楼梯的脚步飘忽。右腿不小心踩空,他差一点摔下去。感谢神威及时抓住了他的衣服。 爆破弹落在花园中,几乎是在两个人眼前升起一朵蘑菇云。巨大的动静让房屋一般塌毁,这半侧的碎石开始滚落。神威捂住里的耳朵,在两人被掩埋前,用身体在里的上空撑出一片穹顶。 血花从他的额头上滴落,左眼已经睁不开了。他尽力的撑着,忽视身上旧有的那些家伙带来的痛楚。耳鸣,那是声音过大带来的后遗症,他看着里的唇瓣一开一合,透过流经右眼的蜿蜒血流,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 “抱歉…里哥…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但仍带着些苦涩笑意。 里只是在喊神威的名字,不断的重复着。 “里哥…之前……有个医疗兵……叫……什么…薇…薇拉……”他仍然笑着,话语断断续续,“她说……你是我……男朋友……那…我是不……是…可以…要一个……亲亲…” 眼泪几乎已经积满了眼眶,终于混着血从眼角滴落,划过里的脸颊。 里用双臂尝试环住他,但发现他身后已是满满的石块。他撑起自己,仰头贴上神威的唇。 往日如阳光般温暖的人,体温有些微凉,反而平时有些冷漠的人,是更温暖的一方。 过了很久很久,人声顺着风声传来,伴着刺目的光照进两人所在的废墟。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昏迷的里被众人带走之后,神威的双臂终于松了力,连同背负的重量,摔在地面上。 20. 消毒水的气味把里惊醒。风摇动窗外的树叶鸣叫,秋光刺眼。 他做到床沿,尝试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右腿膝盖以下空空荡荡。怎么可能,他自嘲的问。又伸手去触摸,除了空气什么也没碰到。 在他正疑惑的时候,指挥官推开屋门,走进病房。他拿着新制作的机械肢体,为里装好。 “好啦。”他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里你总算醒了,终于能试试这条新腿好不好用。”他开玩笑似的,扶着里站起。 “哦,对了,神威他……” “指挥官,神威是谁?”里打断他的话语。 他的表情十分震惊,有点不可思议。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叹口气,说,“不是谁。” 某一瞬间,指挥官好像与一个熟悉的金色身影重叠,它眯着紫罗兰似的眼睛冲自己傻笑。呼啸的风声几乎淹没了里的所有感官。 幻听似的,指挥官熟悉的声音好像有些改变。 “Wind dies away, Lee .”* 金色化作尘埃,顺着渐息的风,飘散。 —END— 说明:战争后遗症会导致失忆。 神威真的死了。 *此处指挥官意为:一切都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情人节的时候和群友们的二十四时活动文。 感兴趣的话,隐藏移步LOFTER观看哦。 ID寒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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