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灼痛
 
        哗啦啦，哗啦啦……铁链微动的声响徐徐划破沉寂的空气，黑暗深处，一个蜷缩的身影轻微颤抖。
       哗啦啦，哗啦啦……
       “唉，你听说了吗？明天就要公审那个魔头了。”
       “早就知道了，明天可要早点过去，抢个靠前的位置，这等天地同庆的大事必须亲眼见证！”
       “喂，你不怕吗？万一那叛徒又暴走，遭殃的可是靠前的人……”
       “呵！十大天人坐镇谅他还敢作妖！要我说，当初月天人就不该捡他回来，什么成为天人的希望，关他何事？！是成为魔头的祸害吧！贱人命就是贱人命！”
       “唉！你要说也不要在禁地门口说！”
       “我说你到现在还怕他……”
       推推搡搡间两名黄衣弟子渐行渐远，禁地的大门孤立在阳光中，仿佛将光与暗永隔。
       哗啦啦……千烑微微活动麻木的身子，如细蛇般金链迅速吞噬一切空隙，紧紧贴敷泛冷的身体，沉重瘫软的身体使这个昏暗中的人犹如死物，但过度清晰的思绪却无限放大了感知。
       千烑费力睁开眼，乏力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一时竟也分不清是这锁链的原因还是自己在不知情时被投了药，寒冷与饥饿不停侵蚀这具躯体，却始终压不过这莫名的熟悉感……我，之前在这里呆过吗？因为我之前是魔，所以就被关在这里过吗？可我现在是人……沉重的胳膊费力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睁开，千烑看不清，看不清这只手的模样，它时而稚嫩幼小却遍布伤痕；时而紧握剑柄，布满厚厚的茧子；时而轻轻抚上银白的长发，任由发丝萦绕指尖；时而如干涸的土地般皲裂，红痕乍现，捏住一个人的下颚……啊……那个人……嘶！
       混乱的过往不停摧残空白的记忆，撕裂，蹂躏，不顾这个人疼痛的叫嚣，强迫般的将过去与现在拼凑在一起。
       千烑无力地放下手，脑海没有给自己留有任何余地去回想押送过程中自己是否被下药，所有的一切都流向一双紫金异瞳的双眼，恨厉的眼神紧紧包裹内里曾有的贪欲，希冀，绝望，红痕顺着脸颊深入那人衣领，凌乱的黑发散落，碎发张扬，犹如刺猬的外壳，防御外界的一切。千烑稳住心神，向这人望去，那一瞬间，刺骨的冷意游遍全身……你，是我？温润的紫眸一眨不眨，肃杀的寒冷执意要取走这双眼的温度，在这抹紫色中隐隐撞出了裂痕。那个如同疯魔的自己从一个白发人的怀中脱落，大团的黑雾从自己的身体中挣脱，重重摔向地面，类似于佩玉碎裂的声响传入耳膜，咦？……为什么？我会在意那堆白色的残骸呢？不过是普通的玉罢了……不过是一个俗物……是配不上他的……可这是要送给他的呀……送给谁？
        千烑愣了愣，他看着自己用强装的冷酷，坚强，决绝向那个人怒吼，声音被延长成一条线，四周一片寂静……你已经没有力气了吧？身体都那么虚弱了为什么还要站起来呢？你刚刚明明都哭了，那么悲伤……为什么现在不流泪了呢？啊……这个人好傻呀……为什么活得那么不自由呢？是什么在束缚你呢？你明明还爱着他，为什么还要假装恨他呢？你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他若爱你便是他让你做什么你都做，他若不爱你便做他最得意的弟子……你明明不想再猜了，为什么那个人总是沉默呢？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么？你的责任，你的痛苦，什么都好，告诉我啊！你要护这天下我便帮你护着，要牺牲我就先告诉我啊！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要你记得……当年是你救了我……如今，是你亲手杀了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那双眸又碎了一块儿，被锁链束缚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低沉的笑声回荡在黑暗中，转而愈发尖锐，哈，哈哈哈……你好傻呀……干嘛要跳崖呢，像他这样的人，对于自己感到愧疚的人也一定会记住的吧，你跳崖又是要做甚？让他记得更深吗？记得再深他也不能再次回头看向你了吧？真傻……笑声戛然而止，白发人清秀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幽蓝的眼睛望向自己，满怀愧疚……啊……你（我）好傻啊……不要这样看我（你）啊……我不想让你欠我什么的……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吗？我现在好冷啊，好饿啊，师尊……
        阵阵抽痛席卷全身，人类的弱小此时更显脆弱。千烑蜷缩起身体，与那个缩成一团的黑发小孩儿重合，在一瞬间失去一切后，在绝望之时，温柔的声音于自己的头顶响起，那个小孩露出愕然的神情，原本死灰般的眼睛现在却洒满好看的，紫色的柔光，他搂紧那个人的脖颈，深深吮吸那分温暖，啊……好像要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呀……千烑抬头，这次现实愿意回到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自己身上的链条发着金光，没有温暖，没有那个人，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那是梦吗？我想和你一起放风筝，我想吃你买的糖葫芦，我想你因我而心疼，而不是只怀有愧疚……我没有违抗你的任何命令……我知道当我感知到黑曜时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可我好害怕呀，师尊……你会利落的除掉我吗？你会离开我吗？恨我也好，厌我也罢，不要走啊！！！
师尊，尘独月！明明最终还是回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还要救我呢？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呢？好痛啊……时间在黑暗中凝固，过往的时光一寸一寸划过这个人，所过之处阳光普照，温暖如常，光亮越来越多，渐渐聚焦，过高的温度灼烧着这个人的肌肤，燃起的火花灵活地攀爬，慢慢地吞噬，无视这个人早已哑声的嘶喊，无视早已被火舌烘干的泪水，将这个人烧得一干二净，那双紫眸彻底碎了一地……
       呵，被烧尽的灵魂发出第一次声响，记忆的重置仿佛让这个人看清了什么，亦是看淡了什么……亲爱的师尊，不知我的灵根好用否？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这光明明是假的，可为什么这么灼人呢……
       天南星一进宗门，不顾周围人的惊呼，直奔尘独月居所，几乎滑跪到月天人面前，双手捧着那封密信，“月天人！此乃，此乃魔族密信，事关千烑。”
       尘独月麻木的身体在听到那人名字后急忙回神，才注意到天南星的回归，犹豫后开口，“你，辛苦了。我，我会谨慎处理的。不会再错了……不会再错了……”
       天南星告退，转身，行云流水般走远，却只在刹那间突然跌坐下来，不顾周围，思绪快速运转。没事了，没事了，看了那封信月天人便知道千烑的情况了……没事了，凤熙那家伙明明在这附近感知到她了，哈……她不是妖，啊不对，她又不是魔，宗门不能对她怎么样……等我找到她的，找到她……她要是在那心大地玩我就宰了她！
       天南星回神，正准备起身，意外听到不远处几个弟子的闲谈，“诶呀，明天就能处决那个魔头了，今晚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唉，你干什么！”
       天南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以往冷静的脑袋里此时只记得自己的那一句质问：“你说什么？！”

PS:    各位小可爱们你们好！！！我来更新了！
         呃…因为学业问题所以最近更新速度会放慢，但是会保证一月一更，然后在这基础上加快速度（不然这长篇同人文今年就完结不了了…汗颜）    感谢大家阅读，ooc的话请在评论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