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队战损,造成猫猫PTSD “沈翊,别害怕,你是我的天才,是我最后的底牌。我永远爱你。” “最难的不是无坚不摧,而是被摧毁后再次坚固的勇气。那些破裂的碎片,终将成为刺向敌人的利刃。” ——————————————————— 杜城醒来时,又是一个黄昏。彼时沈翊正背对自己,坐在窗边巨大的画架前。金光静静照耀着画框的背面,打下的阴影披在小画家的身上。 “沈翊……”杜城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伤口隐隐作痛,他终于回忆起濒死前的种种,子弹穿透身体的剧痛以及坠海前的失控感。 还有和沈翊遥遥对望的最后一眼。 啪嗒—— 那人曾引以为傲的画笔摔落在地面上发出闷响,沈翊惊喜地转身,弯弯的精致眉眼间尽是欢喜。他飞快跨过凳子,冲到病床前按铃的同时,俯下身子看着杜城尚且迷茫的眼睛。 “杜城你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嗯?”沈翊的气息缓打在杜城的脸上,有些痒。 他像是触碰易碎品般,轻抚杜城的头发,目光柔软的不像话。淡淡洗衣液的馨香从他浅蓝色的薄外套上散发出来,冲淡了医院刺鼻的消毒剂的味道。 杜城愣愣地看着近在迟尺却恍如隔世的面容,心下酸涩地摇头。 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沈翊应该担心坏了。这人瞧着身量更加清瘦,面色憔悴。而且,那种几年前掩盖不住的阴郁感,犹如跗骨之蛆重新缠绕在他身上。 不然为什么,沈翊明明在笑,晦暗的眼底却完全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以前这双眼眸中,盛满了温柔的碎星还有爱人的轮廓,温暖又漂亮。 医生和几个护士纷纷快步走进来,沈翊微笑着礼貌让开,却被杜城扯住垂落床边的手指,他不自然地微蜷缩了下,随即无奈地又伏低:“怎么啦?” 杜城深深地看了眼他,浅浅气声附在他的耳畔:“累吗?” 沈翊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温柔摇头,笑着说:“不累。天才是不会累的。”说完便自然地退至旁侧,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人。 杜城嘴唇翕动,也没再多力气多说什么,他看着沈翊眼底隐藏的偏执,把目光投向床边晾在夕阳中的画板。 那是个男人的肖像,轮廓就是那个向他开枪的人。可是却依旧没有五官。 杜城更加疑惑:不应该啊?按理说沈翊能够看见那人的眉眼,难道还画不出来吗? 可还没等他仔细看过,沈翊就走过去挡住他的视线,同时将画纸扯落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没找到感觉。” 他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儿,丰润的上唇珠紧抿在下唇上,柔软的长发遮住一边的眼睛。 医生和护士交代过便离开了,杜城也笑着向他招手。 “沈翊,我睡了多久?”他抿了一口沈翊送来的温水,顿时觉得嗓子舒服多了。小画家将一张空白的画纸钉在板上,弯腰拾起地上的笔放在旁边:“四天。” 沈翊走到杜城床边坐下,近距离仔细看过才发现,这人的脸比床上的病人还要苍白几分。“你的手机我给你放在枕边,刚醒过来就不要看了。对了杜城,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些清淡的流食吧?” 杜城笑笑:“放心吧,我可不像你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呀,我是放在手里捧着怕掉了,嘴里含着怕化了。行啦别忙,我看着就累得慌。事儿都放放,你过来陪我睡一会儿。” 若是放在往常沈翊定然是要拒绝的,可如今他只是一言不发,转身坐在床边蹬掉鞋子,熟练而小心地钻进杜城的怀中。他率先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努力却克制地依赖着身边的温暖来源。 杜城已经很诧异了,挑挑眉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手搭在沈翊的腰间。 夕阳流淌进窗户,晕染在纯白的画纸上。白衬衫的男人长发盖住眼睛,依偎在病号服短发男人的脖颈间。杜城低首将唇抵在沈翊的发间,像种无声地安慰。 猫猫这次被吓坏了。 所以狗狗也很难过。 杜城细嗅他发间的熟悉香气,瘪瘪嘴。 他看着沈翊安稳睡着,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天黑。 他粗粝的指腹轻柔划过沈翊眼底的青黑,继而转身轻轻掀开被子,坐起来的瞬间还是能感觉到伤口扯动的剧痛。杜城眼前一黑,用力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拿起枕边的手机缓缓起身,借着月光走出病房。 “喂,蒋峰。” “城队!真的是城队!你醒了!哎?沈老师呢?” “他睡着了。我有事问你,沈翊的状态特别不对,我昏迷这几天出什么事了?” “啊?沈老师没告诉你吗,那个犯人的画像,他画不出来了。” 杜城心中一紧,伤口处更加疼痛,脑内的神经猛烈冲击着脆弱的防线。 而病床上的沈翊,睡得也并不安稳。 又是熟悉而混乱的梦境,他似乎深处在黑暗之中,目之所及的全部都是不停跃动变换的杂乱线条。 天旋地转之间他又来到一片充满浓雾的暗绿森林深处。山崖处白色瀑布飞驰而上,透明溪流不停地向高处流淌,所有艳烈的红花盛开在腐烂泥土的下,成了被黑暗掩盖的灿烂。 “……杜城?你在哪儿?”沈翊的声音颤抖着,他找不到杜城了。 混乱的思绪不停地被撕碎,纷纷扬扬间他好像记起一片深海,玫瑰燃烧着,红色与藏蓝混在一处,顺着瑰色灰烬走到尽头,是染血的心脏。 “他死了吗?”沈翊不知道,他只想赶快逃离梦魇,可偌大世间他只剩下一个人,如果他也自己的生命中消失,那自己就要重新回到孤身流浪的生活。于是沈翊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只是高声呼救。 他说:“杜城。救我。” “杜城……杜城!救救我!” 沈翊猝然惊醒,睁开眼又却好像深陷梦中从未清醒。 他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在黑暗中一股脑疯狂地倒出所有的颜料和画笔。 借着月光,沈翊抿唇面无表情,用力将画笔蘸在混乱的调色盘上,飞快地在画纸上涂抹着,下笔果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个画面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一幅画很快就成型。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下,沈翊红着眼,阴郁晦暗地抬起袖子用力抹去,眼睛死死盯着画,再也没有动作。 杜城刚推门被吓了一跳。 男人孤独地站在巨大的画前,背影在月光掩映下更显氤氲。 “沈翊?怎么了,醒了怎么不开灯?”说着,他伸手按下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沈翊转身。 光明照亮了整个房间的阴暗角落,唯独照不亮他的眼睛。 对面的人眼尾猩红,神情依旧淡漠,只是抬起右手的红色笔尖,狠狠侧身在画上划下。杜城身躯一震,随着沈翊侧过身子,巨大的画幅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夕阳,海浪,鲜血,交织成为他坠海时的画面。画上的凶手没有画脸,只有一个鲜红的叉触目惊心。 杜城的瞳孔颤动着,他顾不上伤口撕扯的剧痛,走到沈翊面前,将人拢入怀中,带茧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轻揉搓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沈翊。” “我画不出来。”沈翊的瞳孔失去焦距,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 杜城咬牙将人从怀中拉起,如获至宝地捧住沈翊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沈翊,不是的。天才也会累,也会恐惧,没有人可以无坚不摧。可是沈翊,你是个警察,你知道做警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杜城坚定的目光看着沈翊,后者似乎被感染到逐渐回神。 “最难的不是无坚不摧,而是被摧毁后再次坚固的勇气。那些破裂的碎片,终将成为刺向敌人的利刃。” “你以为你画出他只是为了我吗?不,沈翊,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那五个已经永远睁不开眼睛的姑娘,为了和你一样深陷梦魇的他们的家人。” “你可以妄自菲薄,但这是你不容推卸的职责。” 眼泪再次从沈翊漂亮的眼眸中流出,滴在杜城指尖烫得他浑身发颤。 “最后,沈翊。别害怕,你是我的天才,是我最后的底牌。别忘了,我永远爱你。” 杜城忍住疼痛,垂首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看见了,我描述给你,你来画。”杜城走到画板前,撤下原本混乱诡异的画,盖住已经杂乱不堪的颜料盒,拿起最简单的铅笔,递给了沈翊。 沈翊哭着笑了。 七年来,他不断地破碎愈合,原本以为这是一场赎罪,却不想,竟然是一场救赎。 杀不死的,都将强大。 翌日上午,当凶手在家中被捕时,眼中全然是不敢置信。 他死死盯着拿着画像对比的沈翊,怒吼道:“怎么可能?!世界上真的有人紧紧凭着眼睛就能画出全部!” “你真以为杀人挑衅警方就能逍遥法外?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有我的画,警方照样能找到你。只不过这样更快些。” “快些将受害者的家人们,从梦魇中拉出来。” 面前的男人眉目舒朗,秀气地坦然一笑,卷起手中的画: “至于画画的话……” “不好意思,我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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