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严峫一把拉住旁边的江停,手指着三点钟方向,歪头盯着江停,问:“你看那个像不像高材生?” 江停正费劲地扒拉着几乎要裹到他鼻子的土黄色爱某仕围巾,一边和严峫的动手动脚斗争,一边进行着解放下巴的伟大事业,听到这话莫名其妙:“哪个高材生?” 他此时一手还揣在衣兜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想来应该是好学的吴雩同志在和他严肃探讨学术问题。 这段时间首都和津海的领导在警局内部搞了个知识竞赛,考题是相关的法律法规,毒品化学式,刑侦技侦等知识性内容,一等奖是三万奖金。 三万!那可是三万!吴雩一想到不用爬悬崖跳高楼与人搏斗,只需要坐在空调房里答一份试卷就能拿三万奖金,直呼还有这等好事,吭哧吭哧地埋头复习了几个月。正巧出了元宵就要去京城比赛,曾翠翠女士又早就一人一个大红包发完跑去温暖的南半球度假去,剩下表兄弟一家四口干脆就合计一起去京城过年。 反正京城自家还有一套四合院呢,不住白不住。 严江哥嫂两人为了给弟媳营造舒适的复习环境,主动承担起了采购年货这一国人过年的重要事项内容。 然而临近年关,商场里人多不说,还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装饰,江停一时顺着严峫指的方向看去也没反应过来。 “就是……当年我追你的时候,那个‘一天没学满八小时等于没学’的那死学霸啊!之前我们不是还找他来着?” 江停瞟了严峫一眼,决定不附和‘一天没学满八小时等于没学’理论,万一到时候没哄好,严峫再嚷嚷起来,打击小吴同学自信心,这可是大罪过呀。 说起来当年江停和楚慈缘悭一面,事后还挺遗憾,之后一直想找机会聚聚,却不知为何再无下文了,此刻严峫叫他看,他也只能和记忆中楚慈的照片比对了。 然而不知是有缘无分还是老天弄人,就这么一会功夫,楚慈就从视线里消失了,严峫也不好在超市大喊:“学霸在哪里呀,学霸在哪里”不然这大过年的被拉去药检多尴尬。 于是两人继续开始填充购物车。 善良的大哥严峫去了生鲜区,想着给他亲爱的底迪送个新年礼物;亲切的大嫂江停去了零食区,考虑给可爱的弟媳送个除夕大礼包。 货架上巧克力派只剩下三盒了,今年刚出的新品口味,吴雩一直念叨着想尝尝,江停自然不会不满足小吴这个愿望,刚准备搬运,另一只秀气的手半路杀出,唰唰把三盒巧克力派全都弄走,只有价格牌还在演独角戏,假装这里有盒巧克力派的存在。 江停:“……”一想到吴雩仿佛被鱼淋湿的猫猫耷拉着脑袋他就一阵心酸,决定和那位顾客商量商量三盒能不能分一盒给他,出双倍价都行。 “不好意思,”江停开口叫住了准备转身的年轻人,摆出了友善而惋惜的表情:“请问您的三盒巧克力派能给我也分一盒吗,我朋友很想尝尝这个,但是家长管的比较严,一直没有机会,这大过年的,您看……” 若是换成别的比较敏锐的人,恐怕就要想:江停一明显的成年人,朋友怎么还被家长管得严连零食都吃不上,根据全中国“我有一个朋友即指的是自己”法则,这不得先举报再查看教育一键三连不太说得过去吧? 没想到那个穿着大衣,裹着同款审美成迷的正红色围巾的年轻人似乎也耷拉了脑袋,口罩下的语气闷闷的:“我家长也管得严,过年他还出差了,我才一口气买三盒的,平常一盒都吃不到……” 江停:“……” 山区贫苦懂事小孩见面会了属于是。 能言善辩的江停遇到少有的无法回答的场合,似乎有些尴尬,然而再看对面年轻人口罩上方露出的眉眼,好像特别眼熟,刚刚严峫说在商场看到了当年那个高材生,不会他就是? 江停又仔细端详了几眼,越看越像,遂犹疑地问:“楚慈?” 他注意到这个名字一出口,对面的年轻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点,握着推车把的手也捏紧了,怀疑地看了他几眼,没有回答,但是转身欲离开—— 然后被找媳妇的严峫在另一头堵住了。 严峫看到他,扬起一个又痞又帅的笑脸:“哟,高材生,好久不见。” 楚慈显然放松了一点,也笑着回:“严警官好,……好久不见。” 严峫看到不远处的江停,迈动长腿一把将江停拉着怀里,像得了新玩具的小孩迫不及待地向朋友炫耀:“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江停,当年就是他提醒我的,才没把你当绑匪一起抓起来,那会儿我们才认识没多久,现在都结婚几年了。” 他抬抬下巴,招呼楚慈:“别客气,叫嫂子就行。” 江停见严峫散德行越来越飘,赶紧用手肘顶了严峫一下,笑道:“我当年也只是顾问罢了,现在在建宁警院教书任江副教授,直接叫江停就行。” 楚慈揣摩了一下称呼,决定捡个最保险的:“江教授好。” 江停倒是没和楚慈认真计较提咖问题,只回以一个微笑,严峫瞅瞅楚慈的购物车,除零食外其余都是一人份的,想必还是一个人,于是热情招呼楚慈和他们一起过年,一来人多热闹,况且地方也够大,二来也想和当年意气风发的高材生聊聊近况,虽然自己不在京城当差,但也有人脉,楚工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自己也能想想办法,津海离得近了,还能让步重华吴雩他们帮忙,往后要再遇上什么化工问题了也不用费劲找专家,挺好。 楚慈没立刻接话,看看严峫江停,又看看自己的购物车,想了想,说:“嗯……请问一下严警官地址哪里?我好和家里人说一下,或者你们要是住酒店的话,来我家也行。” 严峫没多想,只当是楚慈懂事要告诉家乡的养母弟弟,遂把自家那套四合院的地址报给楚慈,见楚慈点点头,拨通了手机通讯录的置顶电话。 “喂,韩越,你马上就干完了?没事,我在超市碰到了以前在建宁实习的几个朋友,想和他们一起过年。哦,他家地址是xx区xx路xx胡同,”语气带点自己抖没意识到的亲昵,听得严峫莫名牙酸。 对面又说了些什么,楚慈很耐心地听完,后来话题仿佛突然转换,楚慈看着购物车里至少半车满满当当的零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复:“零食?没有,我没买,就算有也是给叶十三的,不信你回来查。嗯嗯嗯,就这样,你也好好过年……早点回来。” 电话那边很明显是男声,可严峫仔细回想了一下,楚慈的弟弟应该是姓李的,可这亲昵的语气又不像是和外人说话,干脆挑挑眉,等楚慈挂断以后问:“你弟弟?” 楚慈听到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回道:“不,是我爱人。” 严峫刚从“迟钝高材生居然也能找到结婚对象”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听楚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男的。”,马上陷入“高材生居然也是同?!”的深坑,表情变幻莫测。 也许是学霸间天然气场相合,等严峫回过神来,江停楚慈两个人已经在收银台有说有笑仿佛熟识好友了。 严峫在后面不近不远隔个两三步跟着,等到了地下停车场才发现今天是真有缘,彼此的车居然也停在相邻的位置,严峫还顺手秀了一把男友力,帮楚慈把他一大包小包的零食放进后备箱里。 楚慈也上道一路跟着严峫他们的车,等红绿灯的间隙,严峫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楚慈,笑着对江停说:“看来楚工现在过的不错嘛。” 江停点下和吴雩聊天框的发送键,抬眉看了一眼,问:“怎么?” “看状态,他和你聊天的时候可比原先在建宁那时候放松多了,再者说,他今天穿那一身和他那辆车可不便宜。” 作为豪车资深爱好者,严峫一眼就看出楚慈开的那辆银灰色大奔价值不菲,之前他就想买同系列的一辆换给江停,但是江停不习惯车好好的也没开多久又换,严峫工作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了,现在一看楚慈的车,又琢磨着什么时候还是给江停换一辆。 于是他们嘚啵嘚啵进了四合院。 然后他们乒乒乓乓进了屋子。 火锅和各类吃食的香气充盈着整个屋子。 楚慈:!!!火锅!!! 在韩越的严加管教下,楚慈已经记不清上次吃到有辣味的火锅是什么时候了,此时此刻见到有九宫格火锅,尤其是明显有辣味的九宫格火锅,内心有一千挂鞭炮齐鸣,一万捧烟花直上云霄,落在同样苦闷的步小花同志眼里那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默契,相逢又何必曾相识。无论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只要你也不能实现零食自由,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 在美食和同僚的双重诱惑,下,高冷楚工甚至做出了韩越在家一年都未必能看见的主动下厨房帮忙行为,还和吴雩偷偷分享了宝贵而来之不易的零食,又有高知身份加成,吴雩十分钟内便又多了个摇尾巴的对象。 等五个人围坐一桌,美味畅享,酒水畅饮,众人正沉浸在过年的欢乐气氛中,门铃却也和里面的人响的一样欢快。 吴雩坐的离门口最近,自告奋勇前去开门,在门内的屏幕里看到外面站了个穿军大衣的男人,身材魁梧,气势凌厉,哪怕只是视频里都掩盖不了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场,看得吴雩自然多存了一个心眼。 他对着麦克风问门口:“请问你找谁?” 门口那男人拍掉大衣上的雪,自然地回道:“找我老婆。” 吴雩:“?” 吴雩:“……不好意思,这屋里没你老婆,只有我老婆和大哥大嫂,你走错了吧。” 这也不怪吴雩,楚慈虽然带点苍白的病气,长相年轻得像大学生,而且为了平常做实验方便,楚慈一般都是把婚戒串在项链上带着,冬天穿得厚,自然看不出来。 可吴雩的回答却让韩越拧起了剑眉,电话里楚慈说的地址就是这没错,他好不容易紧赶慢赶把工作搞完从青海搭了最近一班飞机回来,里面却说没有这个人,大过年的,韩越也不想直接撬门掀屋子,想了想,还是给楚慈打了个电话。 楚慈以为韩越是担心他,正想着怎么哄自家的大狼狗,接起一听: 韩越说:“宝贝儿,我在门口,快来给你男人开门,嗯?” !!! 楚慈心神巨震,以在场四位刑警前刑警都惊叹的速度迅速收拾了碗里的辣菜,换成清汤白菜,饮料换成温白开,又赶紧漱完口,最后面色平静地走到门口,代替吴雩开了门。 韩越一进来就给了楚慈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还吧唧吧唧在楚慈脸上嘴上亲了好几口,又抱起来转了好几圈,才在楚慈面色绯红的挣扎下把他放了下来,放下来还不忘脱下自己的军大衣把楚慈裹起来,然后无视吴雩警惕的眼神,搂着楚慈宣誓主权般进了里屋。 等进了里屋,韩越正式开始不淡定了。好家伙,除了他俩,另外四个男人,个个身高腿长大漂亮,气质各不相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十坛醋坛子翻了九坛,被楚慈拉着坐下的时候还黑着脸,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顿时脑补了一出霸道美男爱上我之红杏出墙带球跑(误)的大戏,等楚慈接过碗筷放在他面前的时候,那股子委屈几乎要换成实质。 楚慈手法娴熟地揉揉韩大狗子的脑袋,挨个介绍:“这是严警官和江教授,我在建宁实习的时候他们救过我的命,这是严警官的表弟步警官和他的爱人,吴警官。” 一听眼前四个人三个警察,还说什么救过自己的命,韩越哪还顾得上吃醋,只恨不得现在就穿越回建宁:“什么救过你的命,你那时候怎么了?有没有受伤?他娘的,老子带人削了这帮龟孙儿!” 楚慈忙不迭连哄带骗把韩越拉着坐下了,再重新坐好的时候,韩越已把自己那股子拿捏劲都收了,态度极佳的给四人都斟了杯酒,连连道谢。 要不是身上没带着足够的现金,韩越可能现在就要一人给一个大大的红包聊表心意。 因为楚慈极少和韩越出去应酬,此时看韩越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心里惊艳于韩越在场面上居然有这么一副厉害样子,等韩越看过来的时候笑眼弯弯,然而他悲剧了。 韩越和步重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达成了共识,如果要深究可能是同为爹系男友的使命契合,二人均对火锅里的辣椒数量产生了疑惑。 韩越:“宝贝儿,你坦白说,这辣锅你吃了多少?” 步重华:“韩团,我实名举报刚刚楚工程师吃了两片毛肚,三片生菜和一个鱼丸,一个牛肉丸。” 楚慈:“!!!” 韩越满意地点点头,虚空给楚慈一个威慑的眼神,动作迅速地挑出了刚刚吴雩拿出十二年卧底练就的功夫偷偷放入的干辣椒,分毫不差。 吴雩:“!!!” 菩萨心肠的长嫂江停看不下去了,毫无畏惧将辣椒酱给楚慈吴雩一人一罐,然后添上了两人的温白开。 啊——多么动人的妯娌情义,多么感人的慈母情结! 可怜他很快就自身难保。 严峫狠狠地嘲笑了步重华和韩越的变态控制欲,并就合格爱人为主题发表了一千字的演讲,在演讲过程中因为江停贴心的端茶倒水动作深感满意,在总结陈词的时候习惯性地拍了拍江停的大腿。 然后他突然严肃。 “江停,你是不是没穿秋裤?” 江停:“……?” 江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引火烧身,为了家庭的和谐和幸福,也为了给两位可怜的受气小媳妇作出表率,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来自老攻的暴政。 接着他被大力扛起—— 吴雩:“哥!哥!你干什么,把江停放下,吃完再说,吃完再说!” 江停疯狂地给吴雩使眼色,正气凛然,英勇就义:“别管我,你多吃点!不用管我!” 然而禁烟大队长步重华同志很快搜出了楚慈刚刚在韩越身上摸出并偷渡给吴雩的软中华,像拎猫崽一样把吴雩拎起来,果然抖出了半盒烟,三袋巧克力派,五颗软糖。 “步警官你轻点,吴警官有什么错呢?他只不过是想吃火锅而已!” “楚慈你快点过来把这碗香菇青菜吃完,你那胃不能饿着!” “你们都太偏激了!穿不穿秋裤是原则问题,老婆想吃什么就要让老婆吃才能保证家庭和谐!” “吴雩/楚慈,过来给我穿秋裤!” 火锅热气笼罩年夜饭翻车现场,混战的喧嚣点缀着春晚的背景音,窗外,千树万树烟花迎雪直上,璀璨照亮夜空—— 新的一年在这一刻到来。 ———————————— 各位宝子们新年快乐❤️❤️❤️ 祝大家学业进步升职加薪福履连绵 新的一年要更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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