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难道会说谎吗？

墨燃找回了点清醒的神智，反复去琢磨自己五年前那点破事，最后目光落到抱着已经重新装好盒的荷花酥的小孩子身上。

小孩子没必要说谎。尤其是楚安安这种聪明的孩子，更何况这还是楚晚宁的孩子，楚晚宁应该是不会教孩子说谎的。墨燃把孩子放下，心想也挺讽刺的，自己看不上楚晚宁，最后还是从这个两看相厌的人的孩子的嘴里得知了至少一半的真相。

造化弄人啊。墨燃脑子里那根仿佛一直紧绷着的弦在这一刻慢慢地松了，他不由得去想，既然那天晚上不是师昧，那又是谁？
等会儿让秘书再去查查吧。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墨燃瞥了一眼，捞起桌上的手机接通了：“妈？怎么了？”

段衣寒女士一反常态，似乎是压着点声音，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燃儿，那什么，晚宁那边让咱把孩子送回去，打的我电话，我说安安跟你玩的正高兴呢不愿意走，晚宁说他自己来接，你别露馅啊。”

墨燃刚想说点什么，他妈就已经非常果断地把电话挂了，风评被害的乖宝宝楚安安默不作声放下刚翻开的绘本，一本正经地跑去拿了一个墨燃下午刚给他买来的小玩具，搁到墨燃面前的桌上，很是配合：“叔叔陪我玩。”

愣了一下的墨燃：“……啊，好，咱玩一会儿。”

气氛微妙地玩了一会儿后，墨燃没忍住戳了戳小朋友有点鼓鼓的腮帮子：“小安安，你不是乖孩子吗，怎么跟着奶奶胡闹了？”

小团子认真地摆弄玩具的时候，真的不是特别像在玩玩具，墨燃毫不怀疑，他很可能是在研究怎么把这个玩具拆了……也可能是在思考怎么重新组装。楚安安诚实地回答道：“因为安安喜欢叔叔。”

“嗯？那为什么喜欢？”

“嗯……”小团子大概并没有想到墨燃还会反问一句原因，扭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墨燃，思考良久回复道，“叔叔好看。”

怎么的还是个颜控啊。被看了半天的墨燃心情略微有点复杂，当即伸手揪住小团子脸上的小奶膘：“那不好看就不喜欢了？”

小团子被揪脸也不恼，反正墨燃也没揪疼他，认真回答：“不好看的话，跟我爹地站在一起不太配。”

行吧，还是楚晚宁过激小粉丝。出于一种奇怪的好胜心理，也是趁正主不在，墨燃凑近小团子，轻声问道：“安安，你爹地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爸爸好看吗？”

小团子被他带的也小声回答：“爹地说爸爸好看的。”

“那，是叔叔好看，还是爸爸好看？”


“叩叩！”

还没等到个答案，办公室的门先被敲响了，没办法，墨燃松开嚯嚯孩子小脸蛋的手，起身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门口是来接楚安安的楚晚宁，他轻轻皱了皱眉，往里看了一眼，对墨燃显然没有什么交流兴趣：“段阿姨没有和你说吗？我来接孩子。”

墨燃一时语塞：“……哦，安安在……”

两人一同看向在桌边玩玩具的楚安安，小朋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都是玩具零件了，一脸无辜地看向两个大人，然后开开心心地抓着一堆零件跑向楚晚宁：“爹地！”

真拆了啊。墨燃额角一跳，下意识看了眼楚晚宁，对方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蹲下身接住跑过来的小孩子，伸手就要去揪楚安安的小脸蛋，突然手一顿：“安安，这边脸怎么这么红？”

楚安安无辜地指了指墨燃，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叔叔揪的。”

没想到直接被供出去的墨燃：“……”他干笑一声，没有什么说服力地解释道：“那什么，没忍住……手感确实很好。”

楚晚宁揉了揉儿子可怜的小脸蛋，一时间也不生气他把玩具都拆了的事了，只对墨燃微微点头：“没关系，又没捏坏。下午给他买了很多东西吗？多少钱我转你。”

“没多少钱，算了吧。”墨燃摆摆手，毕竟他刚才还把人家儿子的脸揪红了呢，再说本来买来也是要送给孩子的。

“那我一会儿转给段阿姨。”楚晚宁放开儿子，皱着眉看了看那张摊满了乱七八糟玩具零件的桌子，走过去简单地收拾成一堆，转头问墨燃，“有袋子么？”

办公室哪来袋子？墨燃摇了摇头：“就放在这里吧，以后……”他看向楚安安，小朋友很是上道地跑过来：“以后安安还来叔叔这里玩！”

“你把别人给你买的玩具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以后还来？”楚晚宁无奈叹了口气，戳了戳儿子的额头，“好了，那现在这些玩具你要怎么办？”

小团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玩具，自信满满地跟自己无可奈何的爹地保证：“安安已经知道怎么把玩具拆了，现在安安已经知道怎么把它们装回去了，下次安安就来装。”

楚晚宁看了一眼显然没有袋子带不走的一堆玩具零件，又看了一眼信誓旦旦的小儿子：“那……”他看向墨燃，对方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下次再来拿，那就先麻烦你了。”

玩具可以暂时留在墨燃办公室这里，吃的东西可不行，临走之前楚安安还没忘那盒要专门送给楚晚宁的荷花酥，兴冲冲地抱着那个盒子给楚晚宁看。

楚晚宁扫了一眼那有一个空位的盒子，心下了然，碍于墨燃在场，还是没有跟孩子说什么，接过那个盒子，回头看了眼墨燃：“今天麻烦你带他了，谢谢。”

“不客气。”墨燃答道，目送父子二人出去。
谁知这个时候楚安安突然转头，大声对墨燃说：“我爹地最好看！”

楚晚宁：“……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墨燃有点尴尬：“……嗯。”怎么突然答这个。

两大一小再次相顾无言，像极了上次相亲时的尴尬场面，楚晚宁不明所以，墨燃无端紧张，幸好楚安安没再多说什么，墨燃松了口气，总算是先把俩人送走了。

楚晚宁一头雾水地抱着儿子，也没多问，小朋友一本正经地挨在楚晚宁边上，小声告密：“刚才叔叔问我，是爸爸好看，还是他好看。”

“爹地，叔叔为什么问我这个呀？”小团子疑惑不已。

“……”楚晚宁把儿子放进后座的儿童座椅里系好安全带，认真观察了一下自己儿子的样貌，眼神略微有点复杂，最后敷衍道，“他自恋吧，你别管他。”

墨燃应该没有怀疑安安的身份吧……楚晚宁关上后座车门，靠在车门上思考了一会儿。孩子，楚安安，无疑是长得很像他的，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这一点他妈常常和他说起：“安安这孩子跟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这个性格还要安静点，你小时候起码还比他活泼点，多带孩子去玩玩呀，别老是一门心思工作，实在不行找个人陪陪你和孩子呀……”

得，话题又回到催他找对象那头去了。楚晚宁甩掉脑子里他妈锲而不舍的唠叨，转身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发动了车子，没忍住转头又看一眼儿子，心里无名涌上一股担心，随即低声自言自语道：“长得也不像他啊。”


楚晚宁带着孩子走后，墨燃叫来了秘书，简单交代了一下让秘书想办法去查查五年前到底是谁跟他那什么一夜的事情之后，看着那堆玩具零件若有所思。

秘书总感觉自己上司还有话要说，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待，果然，几分钟后墨燃再次开口，似乎这几分钟都是在犹豫将要说出口的话，这会儿终于想清楚了一样：“……师昧那边的公司，以后让他跟底下的部门直接对接吧，相关的事情不用往我这报了。”

这几年墨燃他们公司一直在和师昧那边公司的合作中让利，甚至有的项目根本是在亏本，底下的人实际上已经颇有怨言，但是看他们老板墨燃那个样子又知道这事情估计是老板自愿的，也没办法，现在好不容易墨燃松口了，秘书又是知道底下人怨言的，哪能不趁机说个明白：“墨总，关于师昧先生那边的合作业务，其实底下人一直都有些意见。”

墨燃颔首：“说吧。”

秘书斟酌着措辞：“是这样，墨总，您也清楚，和师昧先生那边的合作，我方基本都是不盈利的，有时候甚至还是亏本的，整体影响不是很好，然后对方公司的对接人员态度也一直不是很好，我们的员工基本都对这事有点意见，您看之后的合作是依照以前的模式还是……？”

“这样啊。”墨燃点点头，之前因为他个人的原因，确实忽视了很多员工的想法，就这个合作方式，也难免员工们心存不满，他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楚安安奶声奶气说的话，突然心里就有点阻塞不爽的感觉，面上表情还没什么变化，“嗯，之前确实是委屈对接的同事了，这样，这个季度给之前对接的同事多发一倍奖金，然后关于合作的事情……”

“依照其他合作，不用搞特殊了。”墨燃沉声道，“如果有更好的合作方，择优合作。”

秘书自然是高兴的，毕竟这样一方面对公司更好，另一方面员工们也会效率更高，而且其实秘书本人也有点私心。秘书小姐的专业能力不在话下，当初墨燃还年少轻狂不管公司的时候，她在工作方面起了很大的作用，待到墨燃正式来接手公司的时候对墨燃上手工作也起了很大的帮助作用，对公司的上心程度相比墨燃这个正主是一点不少了。

还有更重要的私心是秘书本人看师昧不爽已经很久了。

当初墨燃还没怎么管公司的时候，公司同楚晚宁的公司有过合作，当时秘书没少接触到楚晚宁和师昧。她非常欣赏楚晚宁，显然，楚晚宁年轻有为做事理智，在合作方面的对接与谈判都非常专业。而师昧……说实话，她不是那么欣赏，尤其是师昧辞职单干后，他能力有限，那个小公司没有墨燃的支持估计也发展不到今天的规模。

还有就是，作为一个女性，秘书总觉得师昧为人处事的方式，实在不算太磊落。

所以当初墨燃和楚晚宁掰了的时候，秘书作为一个局外人还惋惜了许久，后来发现墨燃似乎是对师昧有意思，她思考了许久，总觉得墨燃的眼光可能是有那么一点问题。

但是毕竟是老板嘛，还是顶头上司，还是不能多说什么了。现在墨燃主动提出和师昧那边的合作可以不搞特殊，甚至必要的时候可以拒绝合作，那多少也是让秘书在欣喜之余有点跌眼镜。

难道是……

秘书想到刚才抱着孩子出去的楚晚宁，福至心灵，恭敬地退出去了。

真好，少东家看来是要回归家庭了。


“对了。”墨燃突然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秘书，脸上似乎有点纠结的神色，“有空去查查——”

秘书耐心地等待着。

“去查查，楚晚宁他孩子的Alpha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