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挽之被告白了，对方不是他。

经历过认清心意前的烦躁期的林镜很快陷入迷茫之中。作为大部分时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男神，徐挽之是很多人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有贼心没贼胆，毫无疑问，林镜现在也是其中之一。明明比起旁人，他和徐挽之其实走得更近，接触次数更多。

可是作为十九年没谈过一次恋爱也没追过人的零经验新人，林镜连第一步都迈不开，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他毫无头绪。

所以他是有些羡慕那个学姐的，羡慕她的勇气和决心，也羡慕她的直接和毫不掩饰的爱意。

虽然是一份注定得不到回应的爱意。

林镜关掉八卦论坛，刚好走到科技馆门口，心不在焉地沿着楼梯一步一步爬上三楼。烟花在深紫色天幕上绽放，五彩缤纷的颜色照亮一对对情侣，照亮结伴的朋友，也照亮了他白皙的侧颜，光点在好看的棕色眼眸里跳跃。

林镜随便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透过浅蓝色玻璃抬头凝视一簇簇烟花，身边是不断流动的人潮，耳边是欢声笑语。

很热闹的场景，又很孤独，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林镜的目光从烟花转移到不远处的星湖上，湖水干净澄澈，深蓝色的湖面此时泛着粼粼波光。他无意识地伸手贴上玻璃，思绪逐渐放空，眼前的场景仿佛倒退到那一天。

试管内流淌着漂亮的蓝色液体，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孩安安静静待在里面，还是孩童的林镜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真好看。

童话是真的。

睡美人是需要被吻醒的。

眼前的人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也睡着了。

所以他一定能吻醒他。

……

小孩子的思维模式向来单纯直接，天生聪明的林镜很快得出自认为合乎逻辑的结论，小小的手掌贴着试管玻璃，轻轻吻了一下。

光滑冰冷的触感，忐忑期待的心情。

然而男孩没有醒来，依然紧紧闭着眼睛，皮肤苍白，没有一丝生机。

他注定要失望，可他不甘心。

“是不是因为没亲到脸？”林镜睁大眼睛，执拗地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啊？是不是亲到脸就好了？我要再试一次。”

林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回去吧。”

……

等林镜回过神来时，周围人群散去不少，剩下的人时不时把目光投向他的方向，才察觉到不对。

容颜精致气质冷冽的青年站在身后，眼角缀着一颗泪痣，琉璃般的眼眸正看着他，好整以暇地说：“都快粘上面了。”

林镜：“……”

林镜有些尴尬地后退两步，又觉得这个举动实在多此一举，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烟花太好看了，没忍得住。”

他随口扯了个理由，却忘了眼前这位是个洞察一切的主儿，而且十分不给面子：“想到别的什么事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哥，看破不说破啊，给点面子。”林镜转过头去不看他，“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故人之间叙个旧很正常吧。”

“嗯，你这话提醒了我，我正好要去找陆星雨…”

“先和我也一样。”

“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更久。”

徐挽之没说话，半晌忽然懒懒一笑，笑声里像带着钩子，要把林镜的魂魄一起勾走：“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林镜听得心里痒痒的，忍住不去看他，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忽然觉得被看出来某些想法也没问题。

这人这么聪明，猜人心一猜一个准，假如直接猜出他的感情，难道不是省了表白这道程序？

就是后果更加未知，也更方便装作不知，而且显得太过被动，破罐子破摔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林镜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觉得很是忧愁。

又是一阵烟花在半空中绽开，玫红、淡橘、亮黄、浅紫各种颜色交织成一片灿烂星河，交错着升到半空又坠入凡尘。

“你仔细看，是星云的形状！”

“还真是唉，我瞧瞧，仙女座，宝瓶座，人马座……居然还有我最喜欢的玫瑰星云！太美了！”

漫天烟火伴随着议论声倒映在林镜眼中，短暂却美丽，绚烂到足以被人铭记很久很久。

“很漂亮，我很喜欢。”他自言自语道。

徐挽之站到了林镜身边，俩人肩并着肩，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对情侣忽然旁若无人地亲热起来，动静大得再也没法忽视，徐挽之才缓缓道：“有多好看？真的这么喜欢？”

林镜抬眸，望进对方眼里，神态专注，轻声道：“非常好看，特别喜欢。”

你明明是会笑的，让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

“烟花好看，星湖好看，每一处风景都好看。”

轻易夺取我的视线，控制我的心跳，让我败下阵来，无可救药地承认心动。

“我喜欢宇宙，可是他太神秘，也太遥远。”

约好了要带你去宇宙深处，所以你可不可以为我破个例，也喜欢我一下？

徐挽之也侧身看他，高挑的身影一半陷在阴影里，一半被烟火照亮，说：“是吗？”

林镜垂下眼眸，笑道：“是啊。”

“你为什么不看我？”

“看久了，休息一下…”

林镜话音未落，下巴忽然被钳制住，强迫他抬起头来。

精致的脸离他咫尺之遥，林镜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开始失控，甚至来不及吐槽这种霸道总裁强迫小情人的标准姿势。

色令智昏大约就是这么来的，他居然觉得徐挽之下一秒会吻上来。

“喂，干什么啊？”他抬手握住徐挽之冰冷的手腕，开玩笑道，“我不看你让你不满意了？没必要动手吧，说一声，想让我看你多久就看多久。”

才怪，我怕我把持不住直接强吻，林挽之苦中作乐地想，却听到徐挽之问他：“你不想知道宇宙的答案吗。”

又是和刚才一样的肯定句。

“啊？”

“人类一直致力于探索未知，并且不断获得回报，所以你不想知道宇宙的答案吗。”徐挽之又重复了一遍。

林镜的思维被搅乱了。每一个词他都明白，合在一起为什么就听不懂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却又动弹不得，被逼得不得不和徐挽之对视，那道目光既熟悉又陌生，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林镜心头发颤，越是紧张越是掉链子，心里话脱口而出：“这个姿势看的我以为你想亲我，所以我是不是赚了？”

话音刚落，他就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再以光速逃离。

谁料徐挽之的反应出乎意料：“这个建议好像不错。”

林镜明显感觉到面前的人因为他的话语变得心情愉悦起来，比起平日那副冷冰冰的、对什么东西都毫不在意的模样多了一丝烟火气。

眼看徐挽之越凑越近，林镜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然后对方贴着他的耳朵笑了一声：“当真了啊？”

“……”

林镜耳朵瞬间麻了，接着迅速烧了起来，连身体都跟着酥了一半，气息明显不稳：“没有，我就是意思意思，我能看不出来你……”

唇上忽然一软，堵住了他尚未出口的话。林镜微微睁大眼睛，耳边的尖叫声和脚步声都在逐渐远去，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相触的嘴唇上。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吻，却仿佛过了好长时间。

距离一再拉近，

“宇宙并不神秘，也不遥远。”

“他也喜欢你，早在很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