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了，”蒋丞说，“你可以接着想想有没有别的方案。”
  “哦。”霍然点点头。
  他回到位置上坐下，扫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
  六点半。
  今天是他实习的第三周，这么多天来这公司基本就没有准时下班过。
  或者说他们其实可以准时下班，但是他这一桌的人总是要等到另一桌人走了再走……
  霍然往边上看了一眼。
  另一桌坐的都是资历比较老的员工，下班时间简直随他们心情而定。
  走吧。
  霍然在心里喊。
  走走走走起来！
  周围的几个人还在噼里啪啦地敲键盘，霍然发了会儿呆，实在是懒得继续想方案。
  他知道蒋丞那话是什么意思，翻译过来就是现在暂时没什么别的事儿给你，所以你先继续往下想想。
  霍然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想下班。
  所以那一桌哥哥姐姐们什么时候能走！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就在他悲愤地喊着口号的同时，旁边的林无隅突然啧了一声：“胃疼。”
  “活该，”丁霁晃着腿瞅他，“中午喊你买饭你不去，一天都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不是有工作吗？”林无隅无奈地笑笑。
  丁霁翻了个白眼，抓着他的杯子站了起来。
  “吃点儿药吗？”顾飞探头来看他，“蒋丞上次好像还剩了胃药在框里。”
  “有，”蒋丞点头，“你要吃自己翻翻。”
  “不用，”林无隅扒拉了一下包，“我也有，最近总胃疼……”
  丁霁砰地一声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多喝热水。”
  “好的。”林无隅笑着看他。
  “总胃疼还是注意一下三餐吧，”霍然说，“别落下胃病了。”
  “咱们办公室是没一个是正常的了，”蒋丞转了几下脖子，“我昨晚肩膀疼得睡不着觉。”
  “等下带你去医院看看，”顾飞伸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你这也太严重了。”
  “……我靠，”霍然皱着眉，“这么吓人，职业病吗？”
  他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不行，寇忱得提刀削了他。
  “差不多，”丁霁乐了两声，“你小心点儿。”
  “林姐，”顾飞把椅子往后滑了滑，冲着边上那桌喊了一声，“六点半了，我跟蒋丞先走，去一趟医院。”
  办公室地方不大，他们刚刚说的话那边都能听见，更何况正常的下班时间已经到了，林姐没有多说，直接就点头放他们走了。
  “我们也一块儿，”林无隅把电脑盖上了，“丁霁陪我去医院拿点儿胃药。”
  “嗯。”丁霁点点头。
  “啊？”霍然愣了愣。
  这就都走了？
  这几个人算是他在办公室里少有能聊上天的几位了，蒋丞是他的组长，平时交流最多，再加上住得近，霍然一般都跟他们一起下班。
  现在他们要去医院，自己这算怎么回事儿？
  霍然思考了两秒，默默收拾起了东西。
  反正他平时都跟这几位同出同入的，这会儿混在里面出去应该也挺正常。
  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下班。
  没有！
  他背上包，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尽量很自然地跟在蒋丞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进电梯的时候他刚松了口气，就看到林无隅把手机递到顾飞和蒋丞面前晃了晃：“挂好号了。”
  “我操？”蒋丞顿时乐了，“你也太快了。”
  顾飞扫了一眼，也靠着电梯笑得停不下来。
  霍然懒得凑上去看，就站在边上叹了口气。
  连号都挂了，怎么也不是一般的胃疼了。
  希望大家都能注意身体。
  霍然一路跟着他们出了大门，准备右转的时候跟蒋丞撞了一下。
  “这儿。”蒋丞伸手指了指。
  霍然愣了愣。
  这意思……是让自己陪他去看病？
  这么自恋的吗？让别人跟着去也不说一声就直接指挥？
  霍然往反方向看了一眼。
  ……行吧，反正寇忱今晚不回家吃饭，他回去了也什么没事儿干。
  霍然叹了口气，跟着往左边去了。
  “累不累？”林无隅在丁霁腰上捏了捏。
  “不污污污污～”丁霁边抖着声音边蛇形走位甩开了他的手，“要摸我腰。”
  “累不累？”林无隅摸了摸他的屁股。
  “累他妈的！”丁霁飞快转身，撩起林无隅的衣服就贴上去摸他。
  “诶！”林无隅往后退了两步，抱住了没站稳的丁霁。
  “我操。”蒋丞瞪大了眼睛。
  “我操。”顾飞往边上让了让。
  “……大庭广众的，”霍然震惊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蒋丞叹了口气，“弟弟，适应一下这两个傻子。”
  “……你叫我什么？”霍然没反应过来。
  “弟弟，”蒋丞看着他，“弟弟弟弟嘀嘀嘀。”
  “有病病。”顾飞在旁边插嘴。
  “你才，”蒋丞五指并拢，歘地在他手臂上戳了一下，“有病病。”
  霍然眼角一抽。
  天啊。
  我这是找个了什么工作。
  好成熟的一群同事。
  好成熟。
  他沉默着远离了战场，拿出手机打开了跟寇忱的聊天框。
  —救我
  寇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肯定没在好好工作，回消息的速度快得像条狗。
  —？
  霍然抓拍了一张还在打斗中的林无隅和丁霁发了过去。
  —傻子们包围着我
  —我操，这谁，当街扒衣服啊
  —我同事
  —……你这实习靠谱吗，实在不行来我这儿吧
  霍然回了一串哈哈哈哈，余光里的四个人突然拐了个弯，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家商场。
  商场？
  霍然往周围看了看，确认了肉眼范围内应该是没有其他建筑物了。
  医院现在都开在商场里了吗？
  霍然憋着疑问又跟了一段路，一直到他们进了商场大门，下了电梯，才没忍住说了一句：“这儿看起来不像是有医院的地方啊？”
  最前面的林无隅和丁霁应该是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还在继续你碰我一下我摸你一下的幼稚行为，后面的蒋丞最先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五分迷茫三分不解两分惊讶，最后就是顾飞拧着眉头的问话：“你不会真以为我们要去看病吧？”
  霍然静止了三秒，觉得自己脑袋上一定有很多问号。
  不然呢？
  “我操？”蒋丞一把抓住顾飞，靠在他身上一通笑，“真的假的？你信了啊？”
  霍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胃痛吗？不是肩膀痛吗？不是要看病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丁霁扭头看了看已经笑成一团的顾飞和蒋丞，“笑什么？”
  “霍然真以为我们要去医院。”顾飞笑着拉了蒋丞一把。
  丁霁一愣，看了眼呆滞的霍然，然后转开脑袋就开始笑，边笑还边在林无隅背上拍了几巴掌。
  “是不是傻，”林无隅笑笑，“我们一直在那儿使眼色没看见吗？”
  “使什么眼色？”霍然很懵，“我一直看着你们，哪有使眼色？”
  “那还能使得特别明显吗？”蒋丞擦了擦眼角，觉得有点儿喘不上气，“太单纯了，要约饭就得想点办法跑路。”
  “挺好，”顾飞说，“我们这儿还出了个老实人。”
  “不行了，”丁霁已经笑得蹲在了地上，“居然骗到你了？我们演技这么好吗？”
  “就他妈差个小金人了，”霍然无语了，“你们戏很多啊，进电梯了还装，林无隅不还说挂号了吗？”
  “挂了啊，”林无隅乐着翻了翻手机，递过去给他看，“你看。”
  霍然眨眨眼。
  确实是挂了号。
  只不过挂的是海底捞的预约号。
  我操！
  霍然突然想起来这群人已经念叨着要吃海底捞念叨了两天了。
  “你早上不也说想吃海底捞来着？”林无隅说，“我以为你是知道才跟着来的。”
  “我想吃也没想到你们能演一出电影来再去吃啊，”霍然说，“我他妈以为我是陪蒋丞来看病的。”
  “他看病要你陪干什么？”顾飞啧了一声。
  “我以为林无隅他们喊你了。”蒋丞说。
  “我以为你们喊的，”林无隅挺无奈，“都一样，我们能别在门口堵着吗？进去点完菜爱怎么聊怎么聊。”
  霍然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海底捞的招牌觉得脑子有点儿发晕。
  大为震撼。
  傻子竟是我自己！
  “傻子竟是你自己！”寇忱嘎嘎乐着给了抱枕几拳，“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傻啊。”
  “是他们演得太像了，”霍然把抱枕抢过去抱住了，“居然从胃痛开始就是假的，心机，真的心机。”
  寇忱笑得在床上滚了一圈，滚到了霍然身上。
  “他们已经笑了我一顿饭，”霍然看着他，“你要是再继续笑，我就把你当火锅煮了。”
  “哈哈！”寇忱也看着他，“哈！哈！”
  霍然看了他两秒，猛地把枕头盖到了寇忱脸上：“吃屎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