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怔怔地看着长庚。 长庚未及弱冠就能有如此智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用的这招以柔克刚真是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给他留,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借口来让自己可以合情合理地喝酒。 万幸长庚是投生在了皇家而且还嫁给了他,既没有成为他的对家,更没有变成和他对立的敌手。 不然的话他日后的处境怕是艰难啊,日子一定比现在还难过。 长庚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人,说了要替顾昀把酒给喝完,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还没等顾昀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开始践行刚才说过的话。 抱起酒坛子,咕噜咕噜地一口气饮了大半坛下肚,连个停顿都没有。 “我的小祖宗诶。”顾昀见状赶紧从他手里把酒坛子给抢了过来,“喝的那么猛不要命了是不是!” 楼兰的酒后劲极大,喝的时候不觉得,喝完了之后才知道有多厉害。 长庚又是个平时基本不沾酒的,刚才已经跟着他喝了好几杯了,现在哪还经得住这么猛灌,回头酒劲上来了不得把他给难受死。 坛中的酒已经见了底,可见长庚刚才喝得是有多急。 “还给我,还没有喝完呢。”长庚晃晃悠悠地立起身想要夺回酒坛,“剩一口都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喝得一点都不剩。” “还喝什么喝。”顾昀一手扶着长庚,一手把酒坛举得高高的,“不许再喝了,再喝待会就真该醉了。” “我不,你还给我,我就要喝。”长庚甩开顾昀扶住他的手,伸手想去够酒坛,“我没有醉,我才不会醉,你还给我。” “侯爷,你连我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肯让我实现吗?”长庚忽然抬起头眼神如炬地注视着顾昀,“我只是要喝酒你都不让,一直拦着我。那以后是不是无论我向你要什么,你都不可能会答应我,不管我想要做什么,你都会毫不犹豫地拦着我?” 顾昀心头像是被人用针狠戳了一下,胸口也跟着堵了口气。 长庚眼里明明一滴泪花都没有,却比哭得梨花带雨更让顾昀心疼。 “不是不让你喝,是让你别喝得那么急”顾昀放下高举着酒坛的手,“你答应我一口一口地喝,慢慢喝,我就把酒还给你,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长庚木讷地点点头,“一口一口地慢慢喝。” 顾昀把酒倒在杯子里,然后再递给长庚,“慢点喝,喝完了这杯,我再给你。” 长庚现在已经有些醉了,还好这坛酒没剩多少,他也喝不了几杯了。 等他喝完了这坛酒,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继续喝了。 另一边的沈易不断地和班俄多碰杯,也早已是混沌状态。 班俄多虽然神志尚且清醒,脸上连微醺的痕迹都没有,但他这人醉了和没醉都是一个样子。 一直拉着沈易喋喋不休,从天上飞的聊到了地上跑的又聊到了水里游的。 后面觉得光动嘴不过瘾,还硬拉着沈易起来共舞。 “顾大帅,你和这位小公子也跟着一起来吧!”班俄多热情地邀约,“我们一起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中,沐浴在今晚的月光下。” 顾昀同情地看了沈易一眼,随口道,“不必在意我们,你们请先,务必要玩得尽兴啊。” 沈易被班俄多拉着不停地转圈圈,随着乐曲的节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 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根本听不清楚班俄多前一秒问了他个什么问题,只模模糊糊地听见了“大帅”两个字。 “你说什么?”沈易指了指坐在那边的顾昀,“大帅不就在那里嘛,你要问他什么,就直接问好了。” “沈将军说得真是有道理,这个问题还会有谁比大帅更清楚呢。”班俄多转过身,面对顾昀放声道,“顾大帅,你那位被人拐走了的小君追回来了吗?” 他的问题话音刚落,沈易就差点一个踉跄直接砸到地上。 顾昀恶狠狠地剜了沈易一眼,这老妈子到底都跟班俄多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非得选个长庚在的时候,当着他的面问这种问题,这不是特地背着鼓上门讨他骂是什么! 活该沈易被转的头晕脑胀,怎么没把他给直接转死过去。 顾昀偷偷瞄了长庚一眼,见他似乎因为醉酒神思涣散没有听见这个问题,暗暗地松了口气。 只要长庚没听见,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准备随便回答个什么,赶紧把这个要命的话题给揭过去了,免得夜长梦多又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他刚准备回答一句“找回来了”,还没等他张开嘴,余光就看见原本老老实实地坐在身旁,抱着酒杯喝酒的长庚忽然放下了酒杯。 完蛋了,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 长庚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回应道:“找回来了,我早就回来了,一直坐在这里坐得好好的。” 班俄多迟疑了一下,不是很理解长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问的是大帅的小君找回来了没有,跟这位公子坐不坐在这里有什么联系吗? 待看清长庚脸上的酒晕后,他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大帅,你带来的这位小公子可真是幽默风趣啊。就像是一轮初升的太阳,充满了活力与朝气,令人羡慕啊。” “这位公子,你也来和我们一起共舞吧!” 长庚勉强稳了稳身,道:“好!我这就来!” 顾昀跟着站起来扶着长庚,以免他站不稳摔跤。 长庚现在的脸可不就像是朝阳一样嘛,红得发黑了都快,整个人醉醺醺的。 站都站不稳了,还想着跳个什么舞! “这孩子喝了太多酒,已经醉糊涂了。”顾昀对班俄多说,“小孩子酒量不大,酒瘾倒是不小,多贪了几杯酒就成这样了,见笑见笑啊。” 长庚仰起头反驳道:“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真的没醉。” “是是是,我知道你没醉,没醉啊。”顾昀一把按下长庚的头,“没说你,说别人呢。” 宴席到此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沈将军和跟着顾大帅来的这位公子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只剩下顾昀和班俄多两个清醒的人了。 班俄多也就没有再多留他们了,唤了两个人帮着顾昀把沈将军送到了边境线旁的大梁驿站去。 这是他们不用明说就能达成共识的默契。 除非是因公不得不留在这里,否则顾昀和沈易一向是不会在楼兰境内过夜的,以免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拿出来做文章。 沈易由班俄多安排的人相送,长庚则是由顾昀亲自扛去了驿站。 与当年去看红头鸢时相比,长庚个子拔高了不少,整个人也沉了些。 顾昀把他扛在肩上,明显感觉要比当年吃力了些。 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假于他人之手,自己亲自来。 他时刻记得长庚是最不喜欢被人触碰的,哪怕是相熟的人也不行,更别说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即便是长庚现在醉得不省人事,他也不想犯了长庚这个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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