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睡得很香。 睡觉前他还和蒋丞一起讨论婚礼在哪里举行,和蒋丞一起翻看两人曾经拍的相册,他满心欢喜,那张属于他和蒋丞的结婚照也会被放进去。 他睡得很安心,似乎不认为身旁的恋人会对他做什么。 蒋丞哭得泪流满脸,但顾飞没有丝毫动静。 蒋丞知道,那是他白天给顾飞吃的东西里放了安眠药。 顾飞从不对他产生任何怀疑。 顾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快醒醒啊……快醒醒…… 顾飞出现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光。 但那阳光太灿烂,他想永远抓住。 但有什么会是永远的呢? 我会害死你的。 你不会的。 不,我会。 在北京一个郊区的疗养院里,一个青年安静地坐在院子里,他安静起来,任谁都觉得是一道风景,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闹起来像一个疯子。 不过这次安静的时间,或许过于久了,连深受其害的护士们都可怜起他来。 护士们小声讨论着,真的可惜了,长得那么帅,学历那么高,偏偏得了这种病,还幻想出一个并不存在的人。护士们每次都为了回答蒋丞“顾飞”去哪儿了而心力交瘁。 有人说蒋丞是私生子,为了争夺财产而被陷害送到这里。 不然为什么能住那么贵的疗养院,而来看他的人寥寥无几呢? 很快,院长就将那群八卦的护士挥散,让他们赶紧各忙各个。 潘智基本每隔几天来一次。 潘智走过去推着轮椅将蒋丞推回房间,蒋丞没有反抗,眼神毫无焦距,似乎还沉浸在梦境里。 潘智坐在床边给蒋丞削苹果。 蒋丞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刚醒来,抬头看向潘智,问道,顾飞呢? 潘智削苹果的手一顿,片刻后又继续削,他出差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丞儿你先别急,好好吃饭啊,不然他回来看到你瘦了,又该骂我了。 潘智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拿牙签戳了一块递给蒋丞。 蒋丞拿着苹果,却没咬下去,低下了头,身体微微颤抖,顾飞……顾飞不会回来了…… 顾飞怎么可能不会回来呢,丞儿你开什么玩笑。潘智察觉到不对,连忙说道,顾飞不可能不回来的。 我……我把他害死了……蒋丞抱着胳膊,把头埋在双臂间,这是自我保护姿势,但尽管如此,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潘智察觉到蒋丞颤抖的幅度不对,摸了一下额头,发现异常滚烫,连忙跑出去叫医生护士来。 蒋丞这烧发了一天一夜,无论医生用什么办法,都没法降下来。 潘智守了一天,快要忍不住睡过去的时候,床上的蒋丞动了。 丞儿,你没事吧?潘智瞬间清醒了,赶紧上前问,尽管知道眼前这个人可能不会回答他。 潘智……蒋丞缓缓坐起来,身体虚弱,声音沙哑,但能听出一丝清明。给我倒杯水。 潘智愣住了,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蒋丞,有些不确定地问,丞儿……你……记得我是谁了吗? 嗯。蒋丞接过水,咕噜咕噜地喝完了,沙哑的喉咙被清甜的水滋润,让蒋丞舒服了不少,声音也没那么沙哑了。你是我孙子。 记得就好……潘智发现自己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妈的爷爷你终于想起我了。 潘智感到很奇怪,蒋丞因为“顾飞”做了那么多疯狂的事,那个负责治疗他的心理医生却没有纠正他这个错误的认知,而是让大家顺着蒋丞的话去配合他。 但现在,那个“顾飞”好像已经死了。 被蒋丞亲手“杀死”的。 蒋丞似乎是因为“杀死”了顾飞才好起来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抹除掉“顾飞”的存在? 很快潘智就明白了,蒋丞出院后就将陷害自己的人告上了法庭,证据确凿,不知道蒋丞在疗养院里呆了一年是怎么收集到那么多证据的。 蒋丞把能告的都告了,唯独放过了那名明显是帮凶心理医生。 蒋丞去会见了那名心理医生。 为什么帮我?蒋丞开门见山地问。你明明是他们的人。 也许你不认识我了,我们以前在同一个学校的,我是比你大一届的学长。 是吗。蒋丞应着,但心里毫无印象,他大学那会儿天天忙得要死,交际圈很小,也没参加过几次聚会,再加上他脸盲,说起大学认识的人,他还真说不上几个。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蒋丞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他们都说,他是不存在的,是我幻想出来的人,但我觉得不是。 我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也感受过。 我今天不是来求安慰的,你告诉我事实就好了。 蒋丞已经做好了失望的准备,没想过面前的许行之点了点头。 蒋丞身体有一瞬间地颤抖。 随后,许行之拿出了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蒋丞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他放在心口描绘了无数次。 蒋丞愣住了。 顾飞……是你? 不,这是他留给你的。 他一直在,在你的身体里。 许行之又拿出一本相册,看完它,你就明白了。 蒋丞翻看起相册来,每张照片里都是两个人,但……那张脸,分明都是他自己。但因为表情各异,让别人来看,可能只会认为是双胞胎。 顾飞从来都不是让蒋丞沉浸在梦境里的幻境,而是蒋丞为了自我保护产生的治愈型人格。 蒋丞情况越来越好,但一个身体不能有两个人格,于是顾飞配合许行之,让蒋丞将自己抹杀了。 他这个人格是可以留存下来的,那本来就是治愈型人格,留下来反而对你有好处,而且你的心理症状也没有彻底根除。 他自己也有些心理问题,但他对我还是有些防备,我没法对他进行治疗。 不过我没有将他的意识彻底抹杀。 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就能唤醒他。 蒋丞紧紧攥着那枚戒指,哭了起来,怎么会没有呢,顾飞对他,用了几辈子的耐心。 蒋丞先生,你是否愿意和顾飞先生结为夫夫,爱他忠于他无论富贵贫穷、年轻衰老、顺境逆境,你都会用自己的一生去陪伴他,直到你生命结束? 我愿意。 顾飞先生,你是否愿意永远和蒋丞先生结为夫夫,无论喜悦悲伤,都愿意与他分享,与他相濡以沫,长相厮守,共度白头? 我愿意。 蒋丞将戒指戴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从今天开始,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无论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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