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老师请了几天的假,理由是生病。 因为我不想让江白知道我与别人打架,原因是他,也不想让老师以及同学对我的印象更坏。 所幸打架中受到的伤不是很重,所以我估计十多天就能出院了。在住院期间,冼不清的四个小跟班的家长前前后后到过我们病房,我还被其中几个家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他们骂了一会儿,就闭了嘴。我猜测他们是看见我受了不少伤还没人陪着,觉得可怜吧。 冼不清一直待在我们的病房里,时不时带给我们一些吃的或者书。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几天来那么安静,是愧疚吗? 有几次冼不清坐在我的床边的椅子上,像我的监护人一样,晚上在我旁边守着。有时白天他太困了睡着,我就会听见他说梦话,有我的名字,也有“对不起”。 我觉得好笑,想不到这个校霸也会有愧疚之心。 后来我的伤好了,可以出院了。冼不清在一旁看着我收拾着爸爸妈妈带给我的衣服,一脸欲言又止。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跟他说:“你想要说什么赶紧说不就好了?” 冼不清就直说了:“时雪,对不起。” “嗯,我知道,你睡着的时候很喜欢说这句话。”我点点头,说道。 “……原来我睡觉时会说梦话吗?!”冼不清有点惊讶,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有点红,“那,我有没有说些别的话?” “什么别的话?你梦到什么了?”我把衣服装进一个小包里,“那时候你就一直说‘对不起 ’,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样啊,那就好。”冼不清如释重负。我收拾好行李就往病房门口走了几步,然后顿了顿,礼貌性地说:“谢谢你这阶段对我的照顾。再见。” “……再见。”他在我身后说。好像经过这次事件,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近了些。 回到家里,没有令人感到温暖的问候,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有的只是一片因为一段时间没有清理而出现的薄薄一片灰尘。 我习以为常地放下行李,打扫了一下这个家。已经是晚上了,因此我决定明天再去学校。 吃完自己下的一碗面,我走到房间打开久违的窗。然后,意外地看见了在阳台上看书的江白。 江白显然察觉到了我推窗的动静,目光往我这望去。我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回了他一个笑。 “听说前段日子你生病了,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他故作老成的语气跟他微有稚气的脸蛋搭起来,有点违和。 我点点头。 然后江白进屋捣鼓了一番,拿出一本笔记本:“你落下的知识点我都记在里面了,你记得看看。” 我还是点点头,然后问他:“你要怎么给我?扔过来吗?这样笔记本可能会坏掉。” 江白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笔记本:“明天一起上学的时候我再给你?” “好。”我答应道。 “要听故事吗?我积攒了好多个,等着你回来讲给你听。”江白趴在阳台上,黑亮的眼睛看着我。 “好啊。”我笑着答应道。 他讲故事的时候,我就看着他。江白已经把帽子拿掉了,但仔细看会发现黑发中藏着一个不小的伤疤。我知道肯定是冼不清他们弄的,但之后不会再有了。 …… 第二天放学后冼不清提着一个装有鸽子的笼子来找我。我仔细数了数,确认数量没错,就放回了窗台。鸽子们扑棱扑棱翅膀,飞向了它们的家。 冼不清在我家门口站着。我出来把笼子还给他,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时雪,你真的不喜欢江白吗?” 我瞥了他一眼,把笼子塞回他手中:“都是学生不好好学习,还想谈情说爱?你这毛病得改改。” “……那就是不喜欢?” 我:“喜不喜欢与你何干。” 冼不清走了,我却没了刚才那对着他的理直气壮。 我喜欢江白吗? 我在心中问着自己,却没能得出个准确答案。 我走到窗台边,在小桌子上写作业。我估摸着江白可能在吃饭,因为我从他家窗户里闻到了传出来的饭香。 我拿着笔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呆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冰箱拿面包。我不知道那群鸽子有没有吃饭,因为我不知道冼不清有没有喂它们。 拿着面包走到窗边,我听见江白欣喜的声音:“时雪,你看,鸽子们回来了!” “嗯。”我拆开面包的包装袋点点头,把面包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窗台。鸽子们向我这探头探脑,然后呼啦一声飞了过来。 “明天可能会下雨哦。” 我看着没有晚霞的天空,撑着下巴对江白说。 “……嗯,是啊。刚刚我看了天气预报,也说明天会下雨。”江白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然后又慢慢地垂下来,问道,“时雪。鸽子不是应该在冼不清他们那里吗。” 我听出来了,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于是我笑了笑:“嗯,对啊,可是我去拜访他们的时候,他们把鸽子作礼物送给我了。” 江白沉默了好一会儿。夜色渐渐深起来,晚风也变得凉凉的,吹在脸上很舒服,像炎热的夏天里吃了一支冰凉凉的雪糕那样美好。 我有些不习惯他的沉默,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到他种的那株玉兰花。玉兰花的叶子又多了些,颜色又深了些,好像又长大了一点。 “你在骗我。”江白轻轻的声音乘着晚风一起吹散了我的头发,“冼不清告诉我,你去打架了,对不对?” 玉兰花摇曳着,正如同我现在的心情。被戳破谎言后的无措与掩饰,交杂在一起酿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嗯。” 既然他都知道真相了,那就别掩饰了。如果早知道冼不清要告诉江白这件事的话,我一定叫他封口。 “……你是女孩子。”江白的眉头皱起来,被亮起的灯光模糊了轮廓,“为了一件不关你的事的事情去打架,这不值得。” “值得的。你是我的朋友。” 我摇摇头,否决了他的言论。 “总之以后不许再做。不然我就不是你的朋友。”江白说,“为了谁都不可以做。” “你也不行吗?”我下意识地问出口来,想收回却已经晚了。 “……不可以,都不可以。”江白顿了顿,说道。 “那我呢,如果我是你,你会怎么做?” 江白的声音轻轻地传入我的耳朵:“我会帮你。”我笑起来:“那不都是一样的吗?为什么我不可以,你可以?” 这一次江白沉默了很久。 晚间清清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我的眼睛有点涩涩的。 “总之,我不许你这么做了。” 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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