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樱花 - 女孩子多的地方,零食多粉嫩多叽叽喳喳的声音多。 走到宿舍门口两米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哄闹,伴随着夸张的欧美腔“哇”,还可以在细细碎碎的惊讶声里清晰捕捉到一声甜嗓“卡哇伊”。 望江晴探头进来,台上又美又酷的一帮子人穿着睡衣没有形象地围坐成一团,而刚刚哄闹声的主角,显然是坐在中间的黑长发女孩。望江晴眨了两下眼睛,才真的确认——这黑长直妹子,竟然是林凡。 这杰作显然是出自凜音之手,托着林凡的下巴对望江晴左右展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日语。望江晴一句话没懂,学日语这件事早已提上日程,但依旧只会一些日常单词。对方兴奋完了才醍醐灌顶一般,顶着漫画人手势拿起手机对着翻译器又说了一遍,把手机屏幕亮给望江晴看。 “林凡戴我的假发,超可爱吧!!” 望江晴的眼睛扫了扫手机边上粉嫩系的小恶魔美甲,视线移到吉田凜音的笑脸,猛点点头。顿了两秒,语言系统才跟上大脑:“我刚站在门口都没认出来。” 好像只要一对上吉田凜音自己就会变得很蠢,头回见面就是这样,对方还未走近,自己手足无措的动作被镜头全全记录。 有一部分女孩子的童年是这样,喜欢抱着芭比娃娃梳头换衣服,望江晴似乎天生没有这根筋,谁也不知道上天会在她二十几岁的时候往身边送一个真人芭比,抱着小熊学中文的时候会微微点头,短发的发梢就跟着一颤一颤。 萌化了,一些人这么评价,望江晴把她当下的心情表达得更深刻一些——“我愿意为了她学日语。” 事实上五十音图看得人头脑发懵,到头来还是凜音和她学中文的次数更多。 凜音的外表是绝对的可爱系,唱起rapper来立刻硬核,温婉樱花燃起火焰,带着满台绚烂的粉嫩。骨子里也是韧性,学中文任重道远,她基本上是分秒必争。 很难不起一些逗她的心思,望江晴为自己冒出来的恶趣味找借口。 “我、喜、欢、你。” 对方孜孜不倦,跟着一字一顿地,发音显然不能标准,但眼睛专注地盯着教学人,眼瞳纯净得能反射天光,望江晴突然有点负罪感。 “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喜欢的意思,在歌词里挺常用的,学着吧。” “啊,晴酱骗我告白!”吉田凜音拖长了语气词,似乎连翻译器都能感受到她的撒娇。 “开玩笑的!”望江晴头回觉得自己毫无出息,说好的rapper都是爷,怎么能一句撒娇就怯得要退三尺。 “开、忘、小、的?什么意思?” “Just a joke.”望江晴对她的发音实在别扭,又开始缓慢教学,“开、玩、笑、的。” 望江晴此刻一点都不知道她的恶趣味是多么地自己挖坑自己跳,直到要分别时被一只手拉住衣摆,视线向下正好看到对方抬眼的弧度:“我喜欢你。” 空气中的告白魔法停滞了万物,心跳遵从大脑支配开始急速跳动。凜音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让人无法讨厌的恶作剧笑容:“开玩笑的。” - 之前不是没有戴过假发,不然也不会有人心血来潮想要看她长发的样子。 林凡觉得女孩子的头发很有趣,长长地垂在白皙的肌肤上,一片丝绸倾泻出许多关于女孩的柔软和矜娇。虽然这么说极像男性视角,但是他确实是很久没有留过长发了。 被赶鸭子上架后拒绝三连,吉田凜音晃晃她的手臂,林凡就不得不在所有人的撒娇声中点头。 “发型师”对这撒娇求来的机会很用心,跪在旁边左右调整。 “你们不要笑,这样我很慌。” 林凡看不见镜子,一睁眼对上凜音的下巴,眼睛再抬一点,是素颜状态下的嘴唇,带一点点的粉,像是樱花瓣。旁边的人群立刻开始彩虹屁连击,美若天仙,想叫老婆。凜音应该是听不懂的,但也跟着笑了,笑还不够,抓着尾音复述:“老婆。” 林凡顿时觉得假发扫在脸颊边上痒痒的,紧急纠正:“有的中文可以不学。” “什么?说慢一点。” 只能叹一口气,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望江晴进来的时候吉田凜音在给林凡拍照,平常拍硬照摆酷多了,沉着一张脸被吐槽像《杀死比尔》,林凡只能抿着嘴微笑,突然做一个夸张的横剪刀手交差,拍没拍这件事她才不管,可爱这件事就留给可爱的人来做。 林凡给自己的定位当然不是可爱,外界反映在于望江晴愣愣地盯着吉田凜音说完“可爱”,才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林凡可以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听到过凜音和望江晴告白。 而且“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尤其标准,传进耳朵的时候绝对没办法曲解成其他意思。她不是故意要偷听,当下就敛了动作退开,或许是因为望江晴对吉田凜音表现得太明显,而后应该会出现什么回答她心知肚明。 望江晴第一次见吉田凜音慌得手足无措这件事林凡大概听过八十个版本,就连望江晴夸别的女孩可爱,都要被厂牌成员开玩笑“你就忘了吉田吗”,当然话里行间的调侃都是玩笑行为。 只是没什么调侃是空穴来风,没什么爱慕是眼神藏得住的。 林凡把假发脱下来还给吉田凜音,顺手用指缝梳了梳发尾,发型像是女孩子的武器,用它最大程度亮出自己的魅力,卡西恩就很喜欢用手指卷自己的发尾,漫不经心的可爱。 林凡比凜音高一些,低头看她头顶的发旋,凜音的短发贴着脸颊,圆圆的,像一颗苹果。 “凜音……”林凡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耳后,最后还是生疏地用日语道了谢。 圆润的苹果笑起来,香甜散了满空气,樱花瓣落在风里,飘飘摇摇落地散开几圈涟漪。 - 阴平、阳平、上声、去声。 汉语的复杂程度像一座繁杂的迷宫,刚入门就在平平仄仄中晕了头脑,但好在来了节目,吉田凜音感觉自己一下多了三十几个老师,大家平日里在台上拽得二五八万,私底下对她极其照顾,连食堂标语都要同她解释一番。 她长得小,其实演艺经历已经在生命里占了很漫长的一段旅程,本来对来这里比赛的满腔孤勇并不以为意,得了照顾才觉得酸甜,酸涩在于孤单,甜蜜在于爱。 翻译器的文字在屏幕上冷冰冰,大家也没有在意这层语言隔离,尤其是望江晴,尤其喜欢拉着她夜里散步。 夏日的燥热滋养蝉鸣的欢快,夜空亮着星点,大家天南海北地聊,也从未把她落下。复杂的交谈她跟不上,好在大家的血液里都淌着音符,语言无法传达的,在歌声里依旧共鸣。 因为比赛的关系不能过度用嗓,大家都是随便哼哼,她说话软,唱起歌来却喜欢耍狠,望江晴就会伸手按她的脑袋,揉头发的动作又缓又柔:“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这个词自从她来到这里,就被大家在面前频繁使用,吉田凜音其实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大概是没那么可爱,而且这里可爱的人很多。 吉田凜音有点思考过,会一直被说“可爱”会不会有点和自己的身高有关,准备街头路演的排练时,她站在三个队友中间像凹了一小块,林凡总是觉得有趣,伸手摸她的头,俨然是被当成了小朋友。 好在这首歌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成年人和小朋友,倒也没有什么违和感,大家索性把这个动作编进了舞台ending。 “凜音真的好像小孩子。”芮雪抱着手臂,话软人拽。 吉田凜音很难服气,学着抱起手臂露出凶巴巴地被欠债脸:“我、很酷的!” 林凡的手还搁在她的脑袋上,画面尤其像是牵住“家有恶犬”,只可惜恶犬凶猛的话被甜嗓磕磕巴巴一演绎,活脱脱的可爱小茶杯犬,大家都没忍住笑起来。 愉快的氛围大概只是半延续到路演当天,高昂的兴致首先被糟糕的天气浇灭了一半,天空灰蒙蒙的下着雨,无数次的排练,多少次的夜深就要得到检阅,只能对着窗外开始深呼吸。 “紧张啊?” 望江晴给她递水,大概是为了逗她,特地虚晃一下伸手绕过勾着她的脖子递到面前。 “紧张什么,前排是我们。”屏幕上是很长的一段字,“你就当观众都是冬瓜,哎,你出道那么久了,冬瓜见过不少了吧。” 吉田凜音不得不转移注意力:“为什么是冬瓜?” “别问,问就是神秘的中华魔法。” 望江晴奇思妙想和歪理最多,所谓歪理就是,弄不懂但是会去思考,一思考就真的把别的都忘了。 公演一直持续到晚上,眼看着天幕渐渐拉上夜色的幕帘,吉田凜音才真的有了些在异国表演的实感,大家一起在台上蹦蹦跳跳,把热爱传达,风也听懂,雨也多情,吉田凜音在欢呼声和女孩们的拥簇中,突然被不可名状的情绪击中。 最先发现的还是望江晴,在她转头的一瞬立刻发现。 “怎么了?” 想要哭,音乐会停的,舞台会拆的,欢呼的人群会鱼贯离场,这一刻高涨的氛围只会变成褪色的回忆,遥远的回忆大概会定格在这一刻,在一声异国语言中的关切。 她哭得厉害,收得也快,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窝在望江晴的怀里,不知道是谁安抚式地拍了拍她的头,热爱让她脆弱,热爱也教她坚强,热爱还从上天手里为她讨礼物。 不知道唱了那么多遍的歌词望江晴还记不记得,她还是想说—— 私の友達(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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