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严Ⅹ舞姬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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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司乐坊来了个舞姬，还是个男的”
“男的，男的怎么了，当今皇上的后宫三千里，一半儿都是男的，这有什么惊奇的”
“听说那舞者长得若如仙子，生的一副好皮囊，咱们也去看看”
“看看？！这是专为那杀敌归来的严将军准备的，圣上特意将司乐坊闭馆一天，所有的王公贵戚都不让踏入，我等怎么能进的了司乐坊的门啊”
“严将军？二十年前惨被灭门的严府小公子严浩翔？”
“就是他，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就他活下来了，这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啊”
“还不止，严家公子十六岁时就手刃了仇家，二十二岁进军营，二十五岁就当上了将军，如今二十八了，从未吃过败仗”
“这热闹，你可看不起，想想就行了，走吧走吧”

……

“恭迎将军凯旋”
一队人马推开城门

严浩翔身骑战马，踏过主街，直奔皇宫

“将军，将军请留步”
一个宦官挡住了严浩翔的去路

“柳公公？”
严浩翔面无表情的俯看此人

“将军请留步，今日陛下要会见玄星国使臣，恐怕将军不宜出面，不过陛下特意为您在司乐坊设宴，还请来了舞姬，给您接风洗尘，还请您移步司乐坊”

严浩翔知晓其中利弊，他在南疆杀了玄星十几万将士，就连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都死在了他的剑下，一旦他出面的话怕也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至于宴席，身后的将士们也数年未归，战场上血雨腥风的，去司乐坊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

“烦请公公带路”

几年未归，这长安主街倒是繁华了不少
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女儿们的水粉胭脂
眼花缭乱的

“百姓如此，倒也值得”

……

司乐坊内
严浩翔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的雅座，楼下一片沸腾
舞女们个个风姿绰约，扭动着曼妙的身姿
严浩翔瞥了一眼，变将头扭了过去。一人独酌

“接下来，由请贺公子为大家带来一曲歌舞”

刚刚还如滚油一般躁动的众人听到“公子”二字瞬间沉寂了下来

“男的？”
“怎么是个男的？”
“男舞姬？”
……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贺公子？”

严浩翔睁开眼，目光落到了楼下舞姬的身上

月光透过天窗映在那一袭白衣的舞姬身上
衣纱随着他的动作起浮，一举一动都勾人心弦
此刻的他犹如仙子

严浩翔沉溺其中

丝竹声渐渐消失，白衣舞姬也消失在了月光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花枝招展的舞女

严浩翔敛起了眼中的光

“无趣”

……

“我不穿”

白衣舞姬坐在梳妆镜前，身后一个膘肥体胖的中年男人拿着一件半透的薄纱

“贺公子，你就穿了吧，这衣服多好看啊”

“不穿，我只卖艺不卖身，还请李老板另寻他处”

男人有点不耐烦了
“姓贺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你还是那明月清风的贺公子呢？”
“来这儿装什么清高”
“来人，把他给我扒了，换衣服”

“我来之前是和你说清楚的，我分文不取，你也不能强迫我”
白衣舞姬一边挣扎一边嘶吼

“这话也就你信”

舞姬的衣物被褪去了大半

“哎呦”
李老板捂着头
“这是那个不长眼的”

“他，我买了”
严浩翔信步上前

“那袋钱，足够了”

“将军，这，这不合规矩吧”
李老板陪着笑，脸疼得一抽一抽的

严浩翔瞪了一眼

李老板识趣的闭上了嘴，他怕，他怕姓严的掀了他的司乐坊

严浩翔解下披风，裹着舞姬，带了出去

“跟我回府，还是重获自由，你自己选”
严浩翔在赌，赌这个人是否会选择他

“带我走吧”
舞姬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好”

……

人是被严浩翔抱进府的

“来人，去宫里请张太医来”
严浩翔抱着贺峻霖直往曦院去

“是”

“贺公子，你没事吧”
“贺公子”
严浩翔怎么叫都没用
贺峻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将军，太医到了”

“真源”
严浩翔喊了一声

张真源就知道这次严浩翔是真的慌了神
他急了

“你先去门外侯着，我等会儿叫你”

“好”

“怎么？不做你明月清风的贺公子，来趟这趟浑水”
张真源进去的第一件事不是望闻问切
而是端起一杯茶自顾自的喝起来

“你来了”
贺峻霖索性也不装了，睁开眼，问了句张真源

“宫里的事搞不好要掉脑袋的，怎么？不怕死啊”
张真源摇晃着茶杯

“本不想趟的”
“可我不想再错过他了”
贺峻霖语气极其平静

“是他？！”
张真源手中摇晃着的茶杯顿了一下
“知道了”
“不过还是提醒你，你这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贺峻霖闭上眼，不再做声

张真源走出了房门

“真源，贺公子怎么样”
严浩翔快步上前

“无妨，只是受了惊吓，再加上他本就体弱，所以才会睡久了点”

“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不过半个时辰便会醒”

“好”
“来人，送张太医回宫”
“顺便让膳房炖好补汤，送到贺公子的房中”

贺峻霖按着张真源的说法
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

此时严浩翔正坐在屏风后
目光时不时的便落在红木床上

一杯茶后，他还是不放心，绕过屏风，站在床前

严浩翔细看了眼贺峻霖
此人身形修长，白衣浅冠，眉眼如画，夏日里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泛出淡淡的金色。

但眼前的人瘦的可怜，就在严浩翔想要出去避免再看见贺峻霖那个模样的时候

床上的人动了动睫毛

贺峻霖缓缓睁开眼睛

“将军…”

刚醒来的语气还有些沙哑

但是比刚才好了许多

严浩翔走到床边把贺峻霖扶坐起来轻拍他的背给予安慰

说实话，别说严浩翔不会哄人，就算是现代社会里也没有一个成年人会去哄另外一个成年人

“你…可还有什么伤口”
严浩翔有点笨拙的问

“没有，多谢将军”

“哦，对了，桌上有参汤，我给你拿来”
严浩翔小心翼翼的递给贺峻霖

可贺峻霖经过那几番撕扯，那还有力气

“我实在没有力气，还劳烦将军能喂我一口”
贺峻霖露出两颗兔牙

“好”

严浩翔仔细的吹了吹，将汤送到贺峻霖嘴边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的呼吸声
直到贺峻霖咽下最后一勺汤

“贺公子，这段时间就先就在将军府吧，你好生休养”
严浩翔起身便要走

“叫我峻霖吧，或者阿霖，贺公子听起来也太陌生了…”

“那就阿霖吧”

严浩翔踏出房门

此时已是黄昏时刻
夕阳透过窗纸落在桌上
屋内熏香袅袅
贺峻霖不禁想起那年在南疆见到的男子

——
“将军，后面都是难民，还要撤退吗”

严浩翔调转马头
“告诉其余兵马，一步都不许退”
“给我杀”

那时的贺峻霖还不是人人知晓的贺公子
只是个蓬头垢面的逃难者

嘈杂人声中，一声“杀”让他回头看了一眼
便再也没有忘记那副容颜

死里逃生后，他不知道那人是生是死
只打听到他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将军
便一路寻到了长安城

但三年过去，他却仍未见过他第二面
直至半月前被圣上召入宫内
才有了机会再见他一面

……

严浩翔走出寝殿，望着院里的桃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那人的模样。

果然好看。

待晚间回房后，严浩翔越想越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心里会产生些许悸动呢?
还做出那样冲动的事
早知道他可是不为美色所动的冷面将军啊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

唉，真是世事难料。

翌日清晨
严浩翔刚练完功
正要用早膳

“贺公子用过早膳没有”

“回将军，小人不知”

“你去贺公子房间看看”
“慢着，如果他还没起，就不要打扰他了”

“是”

贺峻霖也不是个睡懒觉的人
早早的便用过早膳了

“这将军府怎么一个女的都没有，连采买的人都是男子”
贺峻霖正犯嘀咕

“贺公子，将军问您用过早膳没有”

“用过了，多谢将军挂念”

贺峻霖原以为就是随便问问
但自那日以后，严浩翔便常常让人送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过来
说是要给他解闷儿
贺峻霖也喜欢那些玩意儿
就通通收下了

都说夏天日子长
贺峻霖却不觉得
在严府的每一天都过得飞快
严浩翔只有在用早膳的时候会和贺峻霖说上几句，之后就去了练兵场
他只觉得一天见不了严浩翔几面便就到黄昏了

不知不觉间夏日竟也过去了
满院的枯叶叫人不由得心伤
贺峻霖正呆呆的望着缀着几片叶子的桃树

南疆战事吃紧
这几日用早膳时严浩翔紧锁着眉头
也没什么胃口
吃不了几口便去练兵场操练了

“这几日都瘦了”
贺峻霖想起来就心疼

“阿霖”

贺峻霖顿了一下

“将军？！”

严浩翔一身戎装
赤色披风飘曳在风中

“将军你…”

“阿霖，边疆节节败退，圣上今朝唤我入宫命我去平定，我…”

“我知道了，你是将军，我都明白”
贺峻霖眼里的光不由得消了下去

“我很快就会回来，回来我便堂堂正正的娶你”

严浩翔拿出一块玉佩
白玉通透无瑕
他走上前系在了贺峻霖腰间

“这便是信物”

“好，那元序时节你要回来陪我守岁”
“这是我给你的信物”
贺峻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剑扣放到了严浩翔的手心里

“一言为定”
严浩翔的唇落在了贺峻霖的额头上
此刻，万物皆是见证

严浩翔转身离开了
贺峻霖紧紧的跟在身后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看见贺峻霖皱眉的模样
就舍不得走了

“一定要平安回来”
贺峻霖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

……

“将军，不能再退了”

严浩翔环视四周，周围都是难民

“众将士听令，调转马头，保护百姓”

严浩翔挥起长剑，冲向敌军

“放箭——”

无数支红羽箭射向严浩翔
「阿霖，这次，我怕是要食言了」

……

“岁暮了，他该回来了”
贺峻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贺公子，贺公子，圣上急召”

“急召？”

……

贺峻霖走出皇宫时面色惨白
还未到马车旁，便晕倒在了雪地里
腰间的玉佩也成了两半

“贺公子，贺公子…”

贺峻霖抬了抬眼皮

“阿严…”

“贺公子你没事吧，我是真源”

“真源，我又失去他了，这次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瞬间眼泪从贺峻霖的眼角迸出

“失去？浩翔他怎么了？”

“圣上说…”
“他说…阿严…为救难民…带着一队兵马正面迎敌…身…身中数箭…当场毙命…”
贺峻霖捂着胸口，说出的这几句话仿佛要了他半条命

…“当场…毙命…”
张真源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瞪大了眼睛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贺峻霖把张真源支走了
他扶着桌子勉强站起来
手里还握着被摔成两半的玉佩

“你不是常胜将军吗”
“你不是说会陪我守岁的吗”
“你怎能食言呢”

地板上滴落下几滴红褐色的液体
白玉也被染成了赤红色

次日清晨
贺峻霖整理好衣冠
将玉佩放在香囊中挂在了腰间

“来人，我要面圣”
“你去禀报，就说是严将军之妻”

“是”

……

贺峻霖径直走进大殿
直立于皇帝面前

“殿下个人，为何不跪”

“英烈之妻，不愿下跪”

皇帝抬起手，将下人都退去
大殿里只剩贺峻霖与他

“英烈之妻，哪位英烈”
皇帝有点戏谑的问

“严府将军严浩翔之妻”
贺峻霖一字一句的说出

“贺峻霖，你入戏太深了吧，本就是个探子，还真谈起情爱了？”
“还有那严浩翔，就连出征南下都要和朕谈条件”

〖“出征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严浩翔站在殿前

“什么条件”

严浩翔拿出一纸契约递了上去

   「严府将军严浩翔，若此次出征有命归来，便由圣上亲自赐婚与贺峻霖结为夫夫
       若战死沙场，严府一切财产尽归贺峻霖所有，任何人不得阻挠」

“朕答应你”〗

皇帝将契约拿给贺峻霖

贺峻霖楞在原地许久
“原来受万民敬仰的天子也不过是个小人”

“你…你不怕死吗”
皇帝气急败坏的吼道

“你不过是怕他功高盖主，怕他夺了你的皇位”

“你…你…”

“严府财产我不要了，拿去填你那空虚的国库吧，我只有一个条件即刻下旨让我去边疆”

皇帝妥协了

“你不该怀疑他的”

这是贺峻霖留在皇宫，留在长安城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他便赶赴南疆

……

“给我杀——”

贺峻霖身骑战马，所向披靡
不出一月便将所有失地收复了

“贺公子，明日便可启程归京了”

“知道了”

贺峻霖走出军帐，雪地里印出一串脚步，一直到了断崖边

“阿严，这南疆我替你守住了”
“明日便是除夕了”
“我不会食言的，你等我”

暮秋时节送君行
仲冬之月闻君殁
既不得同生
那便共死
总之
我想和你在一起

〖全文完〗

ps:
元序:冬季
暮秋:九月
仲冬: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