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魇彼岸（五）
　　“呵呵呵……”穿过幽暗的舰桥，还没走进那间黑洞洞的房间，就已经听到鲁路修那熟悉的笑声，穿墙而入，眼前站着的正是穿着ZERO服装的鲁路修与尤菲米娅！
　　“你真是个笨蛋，大笨蛋啊～”
 　　这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尤菲米娅的宠溺，可就算是尤菲米娅，听到这话也嘟着嘴，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
 　　“真是的！虽然无论在游戏还是学习上，我都从没赢过你……”
 　　【这就是我的妹妹——尤菲米娅•Li•布里塔尼亚啊～她和我不同，毫无心计。脸上只会纯粹地表现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
　　这是……鲁路修的声音？可是鲁路修并没有说话啊！难道这是鲁路修的心声？如果我还在C.C.的意识之中，是不可能听到鲁路修的心里话的，这些场景，C.C.也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么说来，我已经进入鲁路修的意识世界中了？！
　　【C.C.经常称自己为魔女，可我觉得尤菲才是真正的魔女。她没有任何力量和势力，却是能在一瞬间抓住所有11区人心的魔女。除去她和我同样出生于布里塔尼亚皇族的部分，无论是成长环境、培养的经历，还是与生俱来的素质和思考方式都不一样。也正因如此，尤菲才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而我也能做到尤菲无法完成的事。
　　她只是一个拼命想用自己的方式实现自己愿望的少女罢了。她没有做出任何怪物般的事，她只是我的妹妹，是在那离宫庭院里和蔼微笑的温柔妹妹，和过去的她毫无差别……】　　感觉看到了某人的妹控属性在以成倍的速度增长中……
　　自己怎么给忘了？他是个妹控！能为妹妹毁了全世界的超级大妹控！！本以为他的妹控属性只会用在娜娜莉身上，现在看来，花在尤菲身上的也不少啊……
　　“然而，虽然做法很胡来，结果你还是得到了一切。” 鲁路修闭上了眼睛。
 　　【也许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毕竟是没有任何取胜希望的较量。再说，尤菲根本不是在军事和政策上想要压倒我，她是我最亲爱的妹妹。任谁都会想帮助她，为她出力的妹妹！那不是Geass之类扭曲的力量，纯粹是她一个人放出的光辉。她不像我捏造出虚假的奇迹，而是从人与人不可思议的关系中诞生出的真正奇迹！】
　　“仔细想想，你除了身为副总督和皇女殿下，首先还只是平常的尤菲而已呢！”
 　　【在我心中，从未失去过光辉的尤菲……】
　　“如果只是平常的尤菲……你愿意与我一起努力吗？”尤菲米娅眼神认真地伸出了手。
 　　“你……”鲁路修叹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彻底吐出积聚许久的阴暗感情。
 　　【就让一切就此结束吧！】
　　“你对我来说是最棘手的敌人呢！不过……”鲁路修伸手，回握住尤菲米娅的手，“是你赢了！”
 　　“咦？”
 　　“一起构思如何发展这个行政特区吧～【为了你，我会考虑活用这行政特区的方法。虽然路途遥远而危险，修奈泽尔那边也会是个大麻烦，不过有你在，朱雀也在……】但不意味着我就成了你的部下。”
 　　“嗯、嗯嗯！”尤菲米娅满脸笑容地点点头。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自尊心啊～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朱雀也不由地跟着嘴角浮现出笑容。
　　可是为什么？明明鲁路修都已经握住了尤菲的手，答应了尤菲的请求，可为什么最后还会是那样的结局？
　　“话说回来……我还真是没信誉呢！” 尤菲米娅的笑容转化为苦笑。
　　“嗯？”
 　　“就算被威胁，但鲁路修真的认为我会对你开枪吗？”
 　　对鲁路修开枪？！
　　是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人，会把手中可利用的一切都当做棋子，哪怕是他自己的命也一样！能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他绝对都是先优先别人，从来不考虑自己！
　　如果尤菲真的开枪射杀ZERO，日本人一定会议论纷纷，尤菲在殖民地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但是在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射杀恐怖分子不会被降罪，反而会被看待成英雄，她完全可以回去继续做她的公主！
　　“啊～不是的！” 鲁路修也跟着苦笑起来，“若我真正想下命令，谁都无法违抗，向我开枪、解除朱雀，无论是什么命令。”
 　　“讨厌，那算什么啊？” 尤菲米娅“呵呵”地笑出声来， “你总爱开奇怪的玩笑。”
 　　“是真的！”
 　　【嗯？ 眼睛怎么又开始疼了？是错觉吗？】
　　“比方……”
 　　【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若说去杀日本人之类的……”
 　　【该死，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那么无论你是否愿意……”
 　　话在说出口的瞬间，鲁路修一下睁开了眼！尤菲米娅的眼眸开始呈现出……红色，如鲜血般闪烁着的红色！那春天般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啊～啊、啊……” 尤菲米娅不断地迸发出类似悲鸣的声音，“不、不要……我……不要……”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尤菲！】
　　鲁路修，你的眼睛！！
　　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惨剧了……可朱雀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一切，都按着原有历史轨迹发生下去……
　　“我不想杀人！唔、唔唔、唔唔唔唔～不要，不行，那种事……” 尤菲米娅颤抖着，摇摇晃晃地朝后退去。她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肩膀，似乎在拼命抑制着要涌出的某种东西。 
　　【难、难道说，这是刚才的Geass……尤菲！！】
　　鲁路修如弹簧般朝尤菲米娅冲去。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尤菲米娅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她扬起了脸。脸上所浮现的不是那朝气蓬勃的笑容，而是空虚，如机器人偶般的笑容……接着，尤菲米娅用干脆清爽的口气说道，“对呢，必须要去杀日本人才行！” 
　　【怎么会。我也和毛一样，变得无法控制Geass的开关了？！】
　　毛？就是那个曾经在阿什弗德学院里，绑架了娜娜莉的家伙？
　　朱雀伸手按住自己带着隐形眼镜的左眼……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鲁路修左眼比尤菲米娅的眼眸闪烁着更强的光芒，赤红而凶恶的光芒中浮现出现在仍未消失的Geass图案。
　　跪坐在地的尤菲米娅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刺针枪。
　　“不行，忘记刚才的命令，尤菲！”
 　　已经没有用了……鲁路修的Geass不会第二次对同一个人起作用……
　　鲁路修伸出手想要抓住尤菲米娅的胳膊。正在这时，左眼再次传来剧痛！一阵晕眩感朝鲁路修袭来，使他变得站立不稳。
 　　“等等！尤菲！”
 　　可尤菲米娅根本不听鲁路修的话，直接转身，穿过朱雀一直阻挡着大门的身体，冲出了舰桥……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鲁路修捂着眼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慌乱地连面具都忘记拿了。直到快要走出房间，他才想起，他脸上没有戴任何东西！　　他转身拿起面具，看他那副模样，朱雀以为他会将面具狠狠摔碎在地上！可最终，他只是咬着牙，沉默地带上面具，向着尤菲米娅的背影追去……
　　跟着鲁路修一起穿过似乎没有尽头的舰桥，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自己，以及以同样的姿势倒在了自己周围的尤菲米娅的卫兵。当时自己似乎是因为触碰到C.C.，看见了过去的记忆，大脑一时承受不住那么多信息，而失去了意识。
　　【朱雀？！只是昏过去了。但是，为什么？】
　　正当鲁路修停下来思考的时候，一个异常明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希望各位自杀，是不是不可以呢？那么……各位布里塔尼亚士兵，请杀了他们所有人。屠杀！”
　　【什么？！】
　　鲁路修立刻飞奔了起来，穿过通道，跑向会场内的舞台。
 　　“关闭麦克风，还有摄像机！” 这是柯内莉亚的副官——达尔顿的怒吼声。
　　通道的出口近在眼前！
　　“住手！尤菲！”
 　　踏入会场的瞬间，鲁路修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堵坚固的人墙。
 　　“停下！” 是布里塔尼亚的警卫们。　　他们紧紧地靠成一排，阻止鲁路修跑向尤菲米娅身边。
　　“让开！”
 　　“你说什么？你这个恐怖分子！”
 　　鲁路修在包围中奋力挣扎着，可单凭鲁路修根本无法突破这堵人墙。鲁路修低吟一声，将手放在面具的侧面。 
　　“让开！” 按下按钮，打开了左眼处的开关，露出依旧没有消退的Geass印记。只是现在，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尤菲米娅抬起握枪的手，瞄准了观众席最前排……枪声响起！随后，一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软软地滑到了地上。他的胸部被子弹射中，一片鲜红。而尤菲米娅，则带着一脸柔和的笑容注视着他。
 　　被冰冻一般的沉默。但紧接着，四周响起一片惨叫和怒号。
　　“好了，诸位士兵们，快动手吧！”
 　　尤菲米娅的脸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容，说出来的话语却残酷异常！而她的眼前，是身体被打成马蜂窝，脑浆四溢，变成一具具尸体的人们……
　　“住手！住手！尤菲！！” 鲁路修一边躲避炮火一边在观众席奔跑着。
　　但是，尤菲米娅根本不会听他的，鲁路修连靠近她都做不到！
　　“是ZERO！”
 　　“别让恐怖分子跑了！”
 　　“……”
　　布里塔尼亚士兵的枪口对准了他。鲁路修用Geass让所有靠近自己的士兵停止了行动，并用障碍物阻挡来自远处的攻击。
 　　【如果能对所有士兵都使用Geass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能结束了……但是，我做不到！数量太多，而且还有Knightmare在场……我根本无法阻止尤菲！！
　　我居然用Geass做出了这种事！我本就应该明白，这力量是多么危险的东西……这力量是多么的无力，多么邪恶！它能引发惨剧，却无法阻止惨剧……
　　最开始，我本想让她只是开枪打伤ZERO，接着尤菲米亚就能退出历史的舞台，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控制，不会被任何人伤害！即便会被冠上背叛者的污名，等到我达成目的之后，我也一定能将这一污名以某种方式洗清！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现在的尤菲夺走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日本人的生命……
 　　都是因为我！】
　　“呜～” 有个人拽住了鲁路修的披风。鲁路修一愣，向地面看去。那是一位浑身沾满鲜血的老人，她并非布里塔尼亚人，而是日本人！
　　她流了很多血，已经回天乏术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紧紧地拽住了披风的一角。
 　　“ZERO……我们的救世主……我们的……希望……只有你……”
 　　【别说了！】
　　“求你……求你……”
 　　【快别说了！！】
　　“救救……日本……”
 　　【我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
　　“救救日本……” 老人的手没了力气，流下血泪的双眼也失去了焦点……
　　【……别这样……别把一切……都推给我！你是想让我……赎罪……背负起一切吗？】
　　……我在这里啊！虽然你看不到我，可我就在你的身边，你不是独自一人！
　　朱雀从鲁路修身后轻轻抱住了他！虽然怀里的鲁路修没有实体，鲁路修亦无法感觉到来自朱雀的温度，可朱雀还是这样抱着他，想要停止他不断颤抖的身体，陪他一起目睹那些已经消失了的生命，以及现在，哪怕这一瞬间都在继续消失的生命……
　　即使隔着面具，看不到鲁路修任何的表情，怀里的鲁路修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朱雀似乎清晰地听见，鲁路修心中另一个他自己，在毫无边际的黑暗里独自一人嚎啕大哭的场景……
　　那哭声悲哀、绝望，渗透了无尽的后悔与自责！却是无法展示给任何人看，他最真实的一面……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把它当作是最初计划的一部分吧！】
　　怀里的鲁路修呻吟着转过身，穿过朱雀，从继续上演着惨剧的观众席跑向连接着外部的通道……
　　“不！别去！！”
　　可以预想到他接下来的想法，朱雀一次又一次跑过去阻挡在他面前，可鲁路修却一次次地穿过他的身体，扶着墙壁向外走去……
　　【对，没错！这就是最初计划的一部分！！我是谁？ZERO？对，是ZERO！只要能达成目的，无论多么毒辣的计策，无论多么卑鄙的手段都无所谓！杀死多少人都没关系！！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对，这才是我——ZERO！所以，这原本就是我的目的，我从一开始就期待着这一幕！ 】
　　“不，不是的！这不是你！！”
　　可鲁路修完全听不见朱雀的声音，面具下的他，隐隐爆发出残忍而又冷酷的笑声！
　　也许一个人在真正无可奈何的时候，除了笑，也只好笑了……
　　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吗？明知道这是错的，明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却把自己都骗得相信这是真的！
　　似乎用肉眼可以看见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离鲁路修而去，并在逐渐消失中。
　　朱雀明白那是什么！自己弑父的那一刻，也有同样的东西在远离自己……
　　“不要！！！”
　　周围的景象突然出现了裂缝，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四周所有的一切都破裂成碎片，消失不见了……
　　“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朱雀平定了一下心神，才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起。
　　那是一本书，书的封面上写着“尤菲米娅•Li•布里塔尼亚”，下面还印着尤菲米娅淡淡微笑着的画像。
　　完全是下意识地翻开书，就看到以刚才自己经历的那些为插图的画面……最后一张插图，是自己驾驶着兰斯洛特，接走浑身是血的尤菲米娅，再往后就只剩下一句话，“我最后还是开枪杀死了尤菲——我的妹妹……”
　　这就是鲁路修有关尤菲的记忆吗？因为后面的事情，鲁路修并不知道，所以上面也就没有记载。他亲眼目睹的部分，会化作书里的图片，而只是他听说的部分，会化作文字记载在书中。
　　“啪”的一声！书自动合上了，随后，在没有任何东西的支撑下，这本印刻着尤菲米娅名字的书，脱离了朱雀的掌心，散发出蔷薇色的光芒，慢悠悠地飘浮到半空中。
　　“是你吗，尤菲？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吗？”书没有回答，只是绕着朱雀转了两圈。
　　“谢谢你，尤菲！还有……对不起……”无法回应你的心意，明明他是亲手杀了你的人，可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书在半空中来回晃了晃，像是在摇头。随后，它就飘到朱雀跟前，用封面上尤菲米娅，轻轻触碰了一下朱雀的嘴唇……
　　这蜻蜓点水的一触碰，像是恋人间一个轻柔的吻。随后，它就飞快地离开朱雀，飞进身旁书架上空缺的位置里，光芒消散，不再动弹。
　　这里就是鲁路修C世界的管理层吗？
　　天空不再是爽朗的柠檬绿色，而是乌云密布的黑夜。这里也不再有迷宫一般的长廊，和乱七八糟的画，而是一路向上延伸的螺旋式楼梯，和一排高度恰到好处的书架。
　　书架仅延楼梯的左侧建立，里面排满了明显是经过精心分类好的书。每本书上都刻着一个人名和他们相应的肖像，有自己熟知的，也有自己所不熟悉的。
　　这些都是属于鲁路修的记忆吗？这还真像是某人的风格，一如继往地注重一切细节。　　楼梯和书架都是纯白色的，虽然周遭一片漆黑，但并不影响视觉。应该是这楼梯和这书架有自带光源的缘故，看上去就像是这座阶梯式图书馆，凭空架在了黑夜中一样。
　　离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扇紧闭着的白色大门，那里应该就是C.C.所说的，鲁路修封闭别人进入自己C世界的大门。
　　既然身后没有，那么鲁路修能在的地方就只有一个！
　　朱雀抬头，看着这座不知会延伸至哪里的楼梯……他咬咬牙，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一言不发地就向上攀爬起来！
　　……
　　也不知究竟爬了有多久，在这里完全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身边的景象还是同刚才一样，黑夜、楼梯、书架……若不是身旁一直在变化姓名的书，朱雀甚至会怀疑，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往上爬过！
　　好在，在这里仅是自己的意识，身体根本不会感受到疲倦。可就算如此，这楼梯也未免有些太长了吧！
　　朱雀停下脚步，随意拿起身旁的一本书翻开，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鲁路修根本没有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但这里是C世界的管理层，C世界是人类心灵、记忆以及潜意识的集合体。无论鲁路修认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的意识都会化做一本书，被摆放在这里，只有当鲁路修与他接触后，书里才会呈现出内容。
　　这么说来，自己岂不是要把全人类……啊不！是从古至今所有出现过的人类，那么多数量的书，给一一经过一遍吗……
　　光是想想，就会感到头皮发麻，两腿发软。怪不得爬了那么久，还没有到头。不过……
　　一想到那个人可能就在最顶上等着自己，朱雀就感到瞬间来了力量，继续满足劲，往上爬去！
　　……终于看到尽头了…………
　　要是在现实世界中，朱雀毫不怀疑，自己已经猝死了！这绝对比他活着的这么多年中，做过时间最久的运动。
　　楼梯的尽头，是一间纯白色的哥特式凉亭。凉亭里摆放着同色的石桌、石椅，桌上还有一本翻开的书，可却并没有那道他一直在寻觅的身影！
　　朱雀走进凉亭，目光不自觉地就被那本翻开的书吸引住。
　　“于是，一场盛大的校园祭，便在阿什弗德学院里展开了……”
　　正当朱雀认真读着书上的文字时，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书里传来，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他整个人就瞬间被吸进了书里！
　　而那本吞噬了朱雀的书，在朱雀消失后的下一秒，它就自动合上了！它的封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文字和图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