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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他的使魔×Kiss Day

他常想，人類是有趣的生物。

總是賦予事物一份意義，無論事物是否有生命。

那幾乎是刻印在基因內側本能的辨認，是由於先祖亞當，便是最初在伊甸園給予萬物意義的命名者嗎？

給予節日意義與慶祝，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雷爾哈爾尼微笑的凝視手腳與臉蛋都逐漸豐潤的契約者。

當時，他睜眼所及，只見法陣微弱發著異樣光彩，撲鼻的腥臭味飄散不去，而處於滿是汙血穢物與殘缺人體中央見到的契約者，痩骨嶙峋，臉頰凹陷，神色默然的黯淡無采。

與如今對照，惡魔感到十分滿足，小孩果然就是要如此健健康康的才好——到底是由於艾因雷拉是他契約者所致，抑或這是人類所謂的父愛呢？

不過，那都不要緊。雷爾哈爾尼眼下意外的是契約者方才對他所作的那個行為。

艾因雷拉親吻了他的嘴唇。

確實，他是教導過他許多知識，鉅細靡遺的解釋許多行為與涵義，他很欣然他能舉一反三，但那個親吻的位置出乎他意料。

就他所知，人類的親子會這樣做。

艾因雷拉是理解他們是「家人」才這麼做的嗎？

*

昔日，每一次醒來，都讓艾因雷拉懼怕。

懼怕那些穿著白衣服的惡魔又要強迫餵食他什麼，或者拿他做什麼實驗。

唯一的安慰，是在午夜夢裡，於夢境窺探到另一個自己被一個散發溫暖、擁有柔和笑靨的「哥哥」守護著。

那個「哥哥」和眼前被那些人召喚出的微笑惡魔很像——不僅容貌，就連氣質，都相似無比。

現在，他醒來不再害怕。

他深切曉得，他在一個非常、非常安全的地方，一如過往他在夢裡感受到的那股寧靜祥和。

每一次睜眼觸目所及的是，溫暖明媚的日光，空氣裡香甜可口的鬆餅味道，窗外啁啾鳴鼓的麻雀叫聲，蓊鬱翠綠的樹葉被風輕拂傳出的沙沙聲。

『親吻情人節？』他滿腹疑惑地重複一次名詞。

大概怕他誤會，雷爾哈爾尼溫柔的握住他的手，連同鉛筆，在紙上寫出一串優美的文字，艾因雷拉目不轉睛的望著那字體，讀了一次。

艾因雷拉迄今為止有限的人生裡，只曉得二月有情人節，但他的惡魔卻高興的教了他許多特殊的情人節與意義。

親吻是表達「愛」的一種。

如果說，欣羨過什麼的話，他曾經有。

夢裡的雷拉很幸福，能夠任性，能夠自由生氣，能夠做很多很多，但無論如何，夢裡的雷拉，都有個「哥哥」。

然而，當時醒來的自己，卻一無所有，沒有人「愛」他，沒有誰愛著「艾因雷拉」。

×

雷爾哈爾尼望著他露出十分溫煦的笑容，不知怎的，讓艾因雷拉要融化了。

他說過，親吻嘴唇代表只愛我一人。

融化成一塊好像也不錯，艾因雷拉想。於是，他咯咯笑得十分開心，又傾身地親吻了雷爾哈爾尼——屬於他自己的「哥哥」——那柔軟的嘴唇。

請跟我，永遠在一起。

你是屬於雷拉的，唯一的哥哥。

×

雷爾哈爾尼從很深的睡眠醒來，惡魔不大做夢，這可能是有些遺憾的地方吧。

窗外淅瀝下著大雨，有些冷。

懷裡的小小契約者不知夢到什麼，動了幾下，他留意到被子被掀開一角，這種氣候不注意的話容易感冒，但就會被旁人當成笑資聊說「只有笨蛋才會在夏天感冒」，而契約者聽了就會暴跳如雷。

明明都大人了，但契約者生起氣來還是跟小孩沒兩樣。

他笑笑的把被子拉好，重新懷抱艾因雷拉幼孩一般暖和的軀體。

即使行為意義表徵複雜，但人類始終是擁有溫暖血液的生物。

或許是特殊的節日將屆，他憶起多年前契約者對他所作的那事來。

雷爾哈爾尼向來覺得人類的心靈很難理解，這一刻，他忽然明白為何人類要那麼做的原因。

雨聲連綿的初夏日子裡，知識的惡魔低首在他的契約者的唇上留下了一個很輕很輕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