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两个瞎子的恋爱故事 ︴关于原书慈手术后的另一个平行世界,OOC致歉 ※⚠️视觉失认症:针对特定对象事物,不存在辨认能力,即“凭空消失”。 —————————————— /1/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存在的?” “大概在半年前。” “你们第一次相遇的契机?” “那天我出门去超市,走之前听见了门铃响,我推开门,发现门外有一束玫瑰花。” “上面附有他的个人信息?” “不,不是,只是一张照片。” “什么样的照片?” “我和他的合照。”楚慈十指交叠,“但我不记得这张脸,我确认我的生活里不存在这个人。” “先生,稍安勿躁,鬼神也是不存在的。”医生双指推着眼镜,思索道,“唔,也许你该去做个心理评估,我倾向于妄想症,或者还有一点认知障碍......不过不要紧,你仅仅是生病了,不用担心,先生。” 楚慈挑眉道:“所以他只是幻觉?” 医生道:“确切来说,你可以想象成一个天降的同居帅哥,那位韩先生给你带来许多乐子不是吗?我从你的描述中感觉到,你并不热衷于社交,一个标准的理工宅男,我能理解。” “但长期的封闭式社交不利于你的心理康复,因此楚先生,我对你的建议仍然是——” “离开这座城市。” 楚慈下意识道:“我不会离开的。” “为什么?这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是啊,他也想问,为什么呢?明明在燕京,他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但心里总有一道声音在告诉楚慈——你还有一个人,他在冥冥之中等待与你重逢。 /2/ 走廊灯的光晕渲染开,氤氲地笼罩在楚慈的发顶,透出脸颊泛着暖光细小的绒毛,他像个在窝里困觉的猫,团着抱枕盘膝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愣地陷在靠背里,仰着脸,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天花板的圆形灯发愣。 桌上摆放着两个未剥完的橘子,楚慈无意识动了动喉结,舌尖记忆起橘瓣的形状,甘甜,连皮带丝裹着甜腻的汁水,消了一晨的慵懒困渴......那又是为什么忽然留恋起来?他伸出手,拿起一片橘瓣,轻轻咬了一口,熟悉的甜味席卷了味蕾,但还差点,他依旧感觉疲累,像是身后少了什么赖以生存的倚靠,像刚上岸的人鱼一样踉踉跄跄走向人间。 楚慈自认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但是奇怪,太奇怪了,从半年前那束无人认领的玫瑰花束,到被模糊了一切的面容,突如其来的心理疾病崩坏了他的人生秩序,潜意识却无数次告诉他,真的,那人是真的。 可你究竟是谁呢? /3/ 2013年,一场天灾人祸带走了他至亲的人。 从那以后,他的世界混乱,无序,像被磨平棱角的魔方,再没还原本相色块的可能。 这样稀里糊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2018年,中间大段大段的记忆断层都在手术中被截取,楚慈结束麻醉后遗症,从睡梦中醒过来,偏头望见医生温和的面容,说孩子,别怕,很快就结痂了。 可如果只是疮口,为何他的心像空缺了一大块,呼哧灌风,烧烂他的心脏肺腑,以至于一句“谢谢”都在饮血中用气音喊出。 好像,要给一个什么人答复。 楚慈厌倦地闭上眼,光晕在他的眼睫跳动,暗红色的血块里,他望进一双同样布满殷红血丝的瞳孔,低头狠瞪着他,模样活像要吃人。 “......宝贝,你是我的。” 2019年夏。 楚慈垂下眼睛,他对数字再敏感不过,以至于一眼就发现了橘子的实际数量不对。 是这个房间里有别人,还是他的记忆骗了他? 他起身去接水,将医生给他开的药吞服下去,一个人侧卧在床铺上,漫无目的地翻学术书。 窗户外灌着风,又要下雨了,楚慈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窗户已经被关上了。 他瞳孔紧缩,手指死死掐着厚实的书封,惊疑不定地赤脚走向窗边,楚慈只穿了一件棉质白T,在下着雨的夜晚,依旧是会有些冷的。 但他却从头到脚感到温暖。 药效开始发作,楚慈的情绪逐渐变得冷淡。困意上涌,他缩在床脚,将额头搁在床沿,发红的指尖攥着心口,像抓着一个醒不来的梦,胸腔下那颗脏器鲜活地跳动着,那大概是他全身唯一真实的器官。 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不重要了。 至少在这一刻,有人为他关上飘雨的窗。 /4/ 三天后,心理咨询所打来了电话。 第一症断结果,被爱妄想症(93.5%)。 楚慈丝毫不意外,淡定询问下一个可能性。 他不否认他有臆想症,但绝不是严重缺爱的类型,他和科研也能过得很好。毕竟楚慈除了在电视上见过那位,现实里并没有和他有任何接触,甚至没有百度搜索。 而另一项,视觉失认症(6.5%),标注:特异型。 [患者对特定的物体/人不具备认知能力。] 其中备注,发病的症状类似脸盲症,病人会不可思议地将一件事物认成完全不相关的物体,甚至因错误认知对彼此造成伤害。 而楚慈显然更离谱,那个人直接在他眼里消失了。 他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感知,无法判断,难以知道那位究竟是否在他的身边,还是如第一症断结果,只是一种可笑的臆想? “韩越......”楚慈轻声念出卡片上的名字,“你是我思维的外延,还是我一位看不见的客人?” “——喂?楚先生,您还在听吗?如果确认的话,我们这边会联系专属医生,您是否愿意接受第二段治疗?” “我接受。” /5/ 2019年初,他接到一通奇怪的电话。 对方自称在西南搞军工项目,但实际上,那地方早在一年前被上面严令收回,显而易见的漏洞却没引起楚慈的注意,因为他听见电话那头男人的名字。 韩越。 “你说,你那是2015年?” 楚慈淡淡地道:“我这是2019年,如果没事的话,我会转接精神病院......” “等等等等,我不是神经病!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我操!你先别挂行不?” “行,你想聊什么?” “我这通电话本来是打给我媳妇的。”韩越懊恼道,“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你这2019年的先进文明,要不你给出个主意?” “哦,你怎么你媳妇了?” “他要和我分手,我,我囚禁了他。” 楚慈只道:“你活该。” “我这不是在慢慢变好么。”韩越苦着声音道,“我以前对他不好,不,是我一家都对他不好,只要我媳妇儿高兴,老子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哪怕一起被注销公民身份,我都要和他死在一块......我是真喜欢他。” “听出来了。” “但他好像并不爱我,我其实心里清楚,咱两的爱不可能对等,可人吧,就是犯贱,越是痴心妄想的事,越是辗转反侧,我剜不下这心头肉,索性让它自生自灭,等哪天他想起来要捅我一刀,我也甘心受着。” 楚慈恍惚道:“你不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不爱你?” 韩越道:“我怕。” 楚慈沉默了。 “我怕问了,他就真的离开了。”韩越咧唇一笑,“我不想逼他,也不想打断他的腿,无论是什么抉择,我都接受。” “抱歉韩越,我不是个合适的心灵导师。” 你不应该如此卑微,楚慈迟疑了一下,将“他不配”三个字抹杀在喉间。 就算你的爱人会不告而别,也大概率,是自觉不愿再让你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吧。 因为他不值得被拯救。 “但你是个合格的倾听者。”韩越心旷神怡道,“谢谢你,你和我的爱人很像。” “哪里像了?” “你们都有无法比拟的温柔。” “我不温柔。”楚慈冷硬道,“我前些天还发疯摔碎了一个花瓶。” “什么?!你怎么不......没扎着你吧?” “我没事。” 对方似乎咬牙含糊骂了一句什么,楚慈没听清,后面听到一阵突兀的机械女声,韩越愣了几秒,对他笑道:“我到家了。” “嗯,下次见。” “这可是你说的!”隔着话筒,楚慈都能想象出对方骤然锃亮的双眼,“一言为定!” 他几乎是匆匆挂了电话。 楚慈没敢问韩越那位爱人的名字。 也许他只是碰巧,碰巧和他们住进了同一间房子,才会产生跨时空的交际。 在这个世界线里,他和韩越只是陌生人,一个月前,楚慈从新闻上得知那位去了遥远的M国洽谈军工生意。 所以不可能同一时间,存在于他的屋子里。 终究还是妄想症。 他们之后又打了好几次电话。 楚慈逐渐构造出一个世界,一个属于2015年的韩越的世界,他缺失的那几年。 韩越仍旧絮絮道:“楚慈,你说,我究竟该如何喜欢他,他才会有安全感?” “多陪陪他吧。”楚慈低声嘱咐道,“不要......让你的爱人独自待在黑暗里。” 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¹ 所以别把他当性爱玩具,别在有限的生命里,让他的世界只有阴暗面,韩越,请你做他的乌托邦。 希望另一个世界的你们有不同的结局。 电视还在播放着,显示屏上的韩总自大狂妄,不可一世,像个可笑的偷了皮套子的小丑,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在楚慈眼里做作得发哕。 你不该玷污他。 藏着骨骼深处里的血腥与杀戮被唤醒,那五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不会有如此窒息般的痛苦与憎恶,仿佛灵魂深深从躯壳里被拔除。 他合该是,燃尽楚慈心中荒芜的燎原之火,而不是困于铁丝网的偌大冰川,用冷硬的俯视威慑过往的船只。 楚慈罩着冰冷阴郁的表情,随手拿起一把美工刀,转身朝玄关大步走去。 凭什么他的世界里,却是这样一位明目张胆的有害垃圾?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灭吧。 房门“嘭”地关上,震得花瓶咕噜咕噜,就要摔碎在地上,却以一个极端的角度稳住身形,反牛顿力学的回到了架子上。 空荡的会客厅里,隐隐传来一声风似的叹息。 /6/ “您有预约吗?” 我制裁他还需要预约?楚慈波澜不惊道:“没有,你让他出来见我。” 他也想验证,那个玩意是不是他想见的人。 前台一时哑口无言,没见过找茬这么横的,正准备联系保安把人架出去,秘书却匆匆从电梯下来,毕恭毕敬将楚慈请了进去。 “嫂......楚先生,这边请。” “他在楼上?” “是的,韩总已经等候多时了。” 秘书推开玻璃门,低声下气道。 “韩总,人到了。” 然而楚慈没在房间里看见任何人。 ......怎么回事? 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在他的脑海里成型,楚慈指尖颤抖,几乎握不住刀刃的保护鞘。 对特定对象的......失认症。 “韩二少!我跟你说这事不能这么办,我那地段真的特别安静特别好,您想做什么......不都给我一句话的事儿!”合作商醉醺醺闯进办公室,吆喝道,“韩二,韩二少?嗯?你他妈又是什么东西,敢排在老子前面——” 还未待他做出实际行动,合作商头突然怪异一偏,衣领遛狗似的被人凌空扯起,他禁不住哀声求饶,脸颊红肿得老高,下一秒连人带包直接砸在了墙上,楚慈戒备地后退半步,腰却突然像撞进什么人怀里,随即脖颈一痛,他轻轻吸气,手肘向后重重拐了下,那人更加用力地把他搂紧,在楚慈耳边短促地笑了声。 “宝贝儿,你把电视里的我认成谁了,认成韩强了是不是?” 他无奈道。 “你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我。” 楚慈哑声道:“韩越。” 他准确摸到了男人温热的脸庞,脱力般任由自己依偎在韩越的胸膛前,感受到腰间骤然压迫的力道,唇角倏地绽放出一抹释怀的笑。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拥抱,熟悉的被强行修饰过的侵略性。 “......我看见你了。” 那个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人,原来一直都是你。 /7/ 楚慈在手术后,选择了全部意义上的真正“死亡”。 他从大众视线消失,从韩越的生活里消失,仿若人间蒸发,徒留京城街巷淅淅沥落的雨。 韩越又气又焦急,龙纪威使了点小手段,令他也看不见楚慈了,这让一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暴龙颇为恼怒,一连几天上门闹他们的交尾,两人烦不胜烦,干脆一劳永逸,说楚慈就在这座城市,你自己去找吧。 楚慈的亲缘很浅,很难有社会关系与他产生联系,如果他存心想躲,韩越找到他其实是很困难的。 只是他没想到,楚慈居然从来没离开过,就住在曾经的单身公寓里,两点一线地在冶金科研所和住宅往返。 发现的契机,便是那束玫瑰花。 他有楚慈家的钥匙,进门从来不用手敲,想疯了就去里面小住一段时间。在发现房子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后,韩越决定亲自验证一把。 他这次长了心眼,特意买了一束楚慈能看见的花,理了理衣领,抬手敲了敲门。 没动静。 韩越没死心,又拍了拍门,过了好一会,就在他为自己的智障操作郁闷时,门突然开了。 花束被捡起,来人拿起夹杂在其中的卡片,动作顿在空中。 在他抬起头的时候,韩越看见了楚慈。 诅咒化解,他失而复得,张嘴就要唤爱人名姓,却发现楚慈的瞳孔里,并没有他的倒影。 楚慈没有认出他。 /8/ 韩越像个另类的变态偷窥狂,极力按耐住想把人直接摁在地上就地正法的冲动,耐心等待着楚慈换好家居服出来,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瓷白的脖颈线,险些气血上涌,当面拉他手自渎了。 妈的......半年多了,怎么还是这么带劲。 不过自己也是个傻缺,和老婆同吃同住那么久,竟然分毫没有察觉到对方,还以为是太过劳累眼花了,韩越不禁心疼地想,他应该没有在睡觉的时候压着楚慈宝贝吧。 不过某人也聪明不到哪去,竟然认为是臆想症,还跑去看心理医生!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片,他倒是不怕把自己身体吃垮。 于是韩越和楚慈开始了漫长的勾心斗角藏药生活。 龙纪威后来告诉他,楚慈其实并没有忘记你,只是手术难免后遗症,他碰巧得了冷门的病而已。 韩越一听炸了,说行,那你怎么解释连我都看不见他?还说你没从中搞鬼?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龙纪威望着他,露出的那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抱歉,你的‘失认症’,是楚慈亲口授意的。” 时至今日,你还是恨我吗? 那天在手术室,你说你会给我一个答案,这就是你的答案,让我与你形同陌路? “楚慈。”韩越声音发抖,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委屈地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你他娘的,好狠的心啊。” “但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耳听见你更正它。” 他咕哝道:“你等着瞧吧。” 楚慈半边脸陷在软枕里,眉心微微皱着,明明是熟睡的姿态,却好似埋藏着许多心事。 他冰凉的手腕被韩越握在手里,在外的一年里,楚慈朝九晚五的工作,饿了就点一份外卖,身形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和韩越健硕的体态一比,简直称得上一句“娇小” 但好歹比住院的时候胖些,得找个楚慈上班的机会,当个田螺姑娘,把细皮嫩肉的主人再养精贵一点。 然而遗憾的是,韩越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虽然楚慈患病的样子很迷糊很可爱,但终究有他力不从心的时候。 从边防回来后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任务极其凶险,就连他都是九死一生拖着伤躯隐姓埋名跑回来,灰溜溜缩在楚慈家里。 那几天韩越像个巨无霸粘糕,不是抱着人就是一眨不眨盯着楚慈看,搞得他媳妇儿疑神疑鬼,老是半夜惊醒上百度搜“被鬼压床了怎么办”,韩越只好不情不愿收了点力道,心满意足地昏睡过去。 他发现,他在重伤濒临昏迷前打得那个电话,似乎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也许,他可以继续靠假装时空紊乱,来接近楚慈迷雾重重的心房。 在长达五年的恩怨情仇里,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敞开心扉,完成一次彻彻底底的平等沟通。所幸,现在也不算太晚。 韩越咬着牙,将倒满酒精的纱布按在血淋淋的腹部,用下巴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故作心力交瘁道。 “唉,你知道吗?我媳妇儿,他又和我吵架啦......” /fin./ 🦋 感谢你看到结尾,在文末放一下故事线: 慈术后罹患失认症,恢复情况难定,走前让龙对越动了手脚——越无法忘记他,问清楚缘由后,知道是慈的决定,只好一边找一边等——越和慈同住三居室,但互相看不见彼此,以为是异常事件——越发现慈的存在,试探确认猜想,诅咒解除,他看见了慈,但慈无法捕捉他——越默默陪伴他,慈逐渐能感知到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存在,去咨询心理医生——慈接受治疗,对韩越的感知愈发强烈——越迫于任务离开半月,重伤给慈打电话寻求慰藉,他随意编造了一个谎言,却阴差阳错让慈误会时空错乱——越将计就计,通过电话让慈清晰记忆,两人坦诚相待,一起解决曾经的矛盾和直面爱意——随着话疗,慈确认自己的心意,误将电视里的越认成强,气呼呼上门砍替身——两人在办公室碰面,越一如往常挡在慈前面,慈终于看见了越,失认症彻底好转。 至于慈对“2015年”的越说的那番话,你也可以真的当作他们在跨时空对话,相应就是书里的结局啦!不知道我有没有讲清楚,各位看得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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