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仙君面色紧了又紧，半空中的虚影渐渐化为实体，那双桃色嫣然的脸上，是与多年前一般无二的柔情，墨色的发丝，尾梢泛着金光，那双眸子干净漂亮，如碧波秋水，一眼便能让人望到底。



这张面孔属于师明净，属于那个折磨了踏仙君无数个日夜，让他日思夜想都忘不掉的人，是让他不惜欺师灭祖，不惜毁掉这人间，也想挽回的人，是他的师兄……他忘不掉的心上人。



“师昧……”踏仙君瞪大了眼，脑海中一瞬空荡，脚下步子也没能止住，向前迈去。



黑色面罩下，那男人嘴角忽地勾起，指尖灵流暗中凝聚成结，等待着踏仙君再迈开最后一步。



眼见着他已近了一丈距离，黑衣人刚打算施法，却不曾想被身后一道更快的灵流抢了先，那青色灵识从他肩部摩擦而过，如藤鞭般向前飞去，直冲踏仙君心窝一处。



而就在那灵流即将穿透衣襟刺入时，身前领头的黑衣人突觉事情不对，神色变换间，直接挥手将那灵流半路斩断。



与此同时，踏仙君那边也有了动静，他早已回神，指尖聚起的灵流此刻已然紫到发黑，如若方才那青色一道真敢触及他半分，此刻施法之人怕已是灰飞烟灭。



墨燃昂了昂首，眸子一眯，偏头瞥向二人，眼底清冷凉薄，平静的仿佛在看着死人。



那黑衣男子似也是察觉到了他眼底的寒意，心下来不及思量，忙恭敬抱拳，开口道：“手下人不懂规矩，还望帝君息怒。”说话间，他的脚不由自主挪动，挡在了后面那人身前。



身后的人反应有些呆愣，看见他的动作，指尖反应不自觉顿了片刻，一息后又赶紧调整过来，草草扫过踏仙君，便垂下了眼。



两人的小动作虽只是一瞬间，可却没能瞒过踏仙君儿眼睛，他眼底精明一闪，嘴角渐渐浮现出了一丝不明的笑意。



窗外月光正皎洁，池塘中，红莲虚影透过窗棂倒映在地面，莲茎随风而起，亭亭净植。



踏仙君呼出口气，停在身侧的掌心忽的移到面前，指尖灵流动荡，黑雾缭绕间便化为居于指腹的一枚黑子，周身泛着浓郁邪气。



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收紧了眸子，眼底也鲜有地现出了慌乱，另一只握着身后人腕骨的手渐渐收紧来。



“帝君……”



“息怒？本座从来不是能这般平事之人，”踏仙君边说边甩了甩袖子，手中棋子随时有飞出的可能，“这样，你将他交予本座。调教人，本座可独有一门功夫。”



“劳阁下费心了，我的人，用不着别人调教。”那面罩下声音随着踏仙君的话语，骤然化为冰寒，透出的一双眸子好似淬了毒，阴寒的盯着面前之人。



踏仙君闻言眼底一冷，指尖翻飞之际，那枚棋子直接就被甩了过去，冲向二人面门。



电光火石一瞬，黑雾眼见着就要缭绕在他们天灵，房中深处却突然传来细弱一声，“墨燃……”，使得那团雾气猛地一顿。



那两人见身前雾气虚空一瞬，赶忙摔下手中光珠，随着一阵夺目之光亮起，他们的身影刹那便消散在了踏仙君面前，连带散去的还有那半空中，师昧的身影。



踏仙君抬头看向虚空，抬手想抓住那消散的身影，探去半天手，却只见着影子化为一张书纸飘落，他微微前倾接住，草草扫见“无悲寺”和“怀罪”几字，便被再次传来的一声“墨燃”打破思绪，踏仙君转头往黑暗处看了一眼，握了握拳复又送开，眼底一抹复杂也随之压下。



“晚宁……”



方才屋内的豆灯就已被熄，踏仙君踏过内屋的门檐，借着黯淡月光向榻上望去，却只见那被褥落下，床上已没了人身影，他心下一紧，刚准备四处找寻，只听一声极细小的呜咽从床榻尽头传来，黑暗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墨燃辨了辨声，认出是楚晚宁后，心口悬着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下，他重叹口气，抬袖点燃了桌案上一盏豆灯。再转头看去，踏仙君才发现，楚晚宁此刻是瑟缩在那床榻的一角，脚踝处盖着被褥，还有点点血迹从绣面金丝下浸出。



他瞥着那血色，眉头一蹙忙跑过去，将楚晚宁的肩臂揽在了自己怀里，接着出声安慰：“晚宁乖，别乱动，本座给你上药。”



“墨燃…我梦见他不在了……”



“……谁，梦见了谁？”



“孩子…我梦见孩子了，梦到他在火里，在火里哭，一直都在哭，我想过去救他……想把火扑灭，可是有人把我拦住了…我过不去……”



怀里人的肩臂颤得厉害，唇瓣泛着白，鬓角一旁的冷汗顺着脸颊坠下，落入胸前衣襟，踏仙君垂首看着他瑟缩的模样，眼底一阵酸涩，忙抬手抚上了那隆起一处，轻轻顺过，安抚着怀里人的心绪，“孩子好好的呢，别怕，本座会护着你，护着你们，不会出事的，你放心……”





②

夜里的竹林，萧瑟风声穿堂而过，一处隐秘的山洞中，面//红//xiu//躁//之声悠然回荡起，不时发出两下痛苦呜咽。



暧昧雾气蒸腾四起，萦绕在周遭，久久不能散去。



如果此刻踏仙君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此时正缠纟帛在一起的两人，正是方才与他斗智斗勇的那二位……



“阿棠，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嗯，谁准你出手的？你现在怎么能这么不听话？”



“嗯……我错了…我就是，看不惯他，我不是…不是故意的，阿楠，你停一停……”



“为什么要停？做错事的孩子，就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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