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私设 ooc致歉 ———————— 1. 雪下了,下得烂漫。 水榭中清波荡漾着,红莲枯了,也便再也闻不见清芳。 最近总感觉到困意,他并没有怎么在乎,站在雪边,看着外边梅花的一抹鲜红色。 忽而他又想起昨夜肩头的湿意,还是放不下心,去了藏书阁。 楚晚宁在藏书阁翻了许多有关的拓本,再结合墨燃找到的那本,在无数次失败后,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这一禁术有些印象,但好在还是大致恢复了咒诀原貌。 没了灵核,使楚晚宁难以施展法术,只能借用九歌之力,摸索起来竭尽全力,但还是依旧困难的,废了半天才撕开一个小口,向时空生死门里望去,漆黑一片,看不见里面究竟是何物何况。 刚不久墨燃才发了脾气,巫山殿歌舞已起,宋秋桐被他召过去了,按照墨燃的性格,这段时间应该不会过来。 时空生死门,那是真正可以通往过去的通道。 楚晚宁慢慢的靠近,那双有着微茧的手紧攥着。 冥冥之中他似乎听见了从缝隙中传出一声哨响。 真如传闻中所说的一样,开门哨子响,闭门哨子响。 黑如深渊的缝隙中传出一个悠远空旷的声音:“君往何处去? ”初时心如擂鼓,但真的船到桥头,竟忽地坦然。 “君往何处去?”这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他将气深吸一口,凤目里泛出光来:“我想回到墨燃被种下八苦长恨花的前一日。” 他又试着把话说得清晰一些。 可能是感了风寒罢,咳了几声,楚晚宁没有在意这些琐碎之事,还是快去快回要紧。 裂缝依旧无人答应,俶尔又晃出一道光辉,一条时光隧道慢慢开了。 他将眼揉了揉。 一步踏进,感到有些天旋地转,待一切恢复平静下来,一阵风,吹皱湖面,落下一树海棠花,溅起几丝水波。 他站在树下,花瓣落了一头。楚晚宁用手在头上轻轻拍了几下,将瓣儿抖了下来。 “师尊!”那声音明媚清脆,大概是薛蒙的声音。转过去,果然是这货,身穿着死生之巅的轻铠。 墨燃在他身后说了些什么,被薛蒙踹了一脚狠的。 楚晚宁将头偏过,用手扶住额头,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师尊,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凤凰儿半句不离师尊,在包里掏出些许新奇把玩的东西。 少年的眼里有光,笑得自然。 “我也买了些。”师眛将包摸了个底,两手空空如也,脸变得通红的。 墨燃似没看见楚晚宁,晃晃悠悠回了屋房。 楚晚宁将手中的东西还给了薛蒙,只留下几颗糖果来:“不用再给我了,够多了。” 月色白似霜,照在衣袖上。 薛萌萌见着墨燃这般模样,便将就着把东西收了回去,向着墨燃的方向追过去。 “少主……”师昧刚打算前去追那两人,就被楚晚宁给拦住了,“师尊,我……”他手中的包掉落下来,里头的东西掉了出来。 他感到一阵冷汗直流,脸僵住了,缓了一阵子,慌忙的把东西捡起来,朝自己的屋子的方向溜走了。 楚晚宁没有在意他的脸,没必要盯着别人脸看。 但楚晚宁还是看了师昧一眼,就仅仅一眼,他的容颜如羊脂般洁白无瑕,而他自己呢? 他蹲下来,对着水面,水中倒影里的人,眼中没有笑意,更多的,只有令人鄙夷的气息。 他沿着浅色石板路旁的脚印跟去。 时空生死门已经撑不了多少时日了,九歌之力早就耗尽,不如还是赌上一把。 水榭红莲,花依旧开得艳。 靠近一点点,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树下,肩靠着树干,楚晚宁警惕着向前挪步。 是墨燃,但不是这个才令他惊奇,刚进水榭就闻见一股暗香,不是身上的海棠气息,大概是什么东西,他倒不清楚,却总感觉在哪里闻见过。 眼下时间不知道还有多久,只能先尽量把墨燃隔开,早些将幕后之人引出,他可能是心急了些,手紧握着,直到攥出一层汗液。 他绕开墨燃,走到窗外附近,看见的是自己,正趴在机甲附近,手里还拿着笔,底下的纸上勾勾画画,还有一大堆的图稿和斧头之类的东西堆在一起。 梦中之人睡得很熟,趴在桌上。 2. 冷雨清清,直打面庞,将我魂洗涤。浓烈的腥甜盖过巫山殿,一切又如何,师尊为上,却被他压于身下。 他一直都以为师昧为白月光,可他又为了师昧做了些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 还魂之术以他的资历远远不够。 他曾想亵渎师明净,最终未果——他不忍心下手。 昨夜的一切,都好模糊,脑颅里剧痛不已,碎发随呼出的热气粘在苍白的皮肤上。 怎么会,楚晚宁什么时候教过他,可那以前的信笺每每一封的开头,都有那句话。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阿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没有这段记忆,师尊……教过我练字。 心上似压着千斤石碑,重重的从高空落下,压到踏仙君的脊髓之上,活生生的从中折断,也不是生疼,干脆点,没有触觉。 甚至于对阿娘的记忆都是如此模糊不清的。 是谁,我为什么没有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对于楚晚宁,儿时的记忆中基本没有他,除了那次天裂记得还算清楚,其他的,顶多就是闪过几幅画面,糊的看不清。 歌舞正欢,墨燃却是心不在焉,你说,我是谁,又是谁将他记忆删去,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抹去别人的记忆…… 怎么会呢,墨燃如此想着,他去了藏书阁,疯癫般的寻找有关记忆的法术,但没有结果,他摊坐在地上,笑声很大,泪水挤也挤不出,最后,笑声戛然而止,笑已经消失了,殆尽了,他已经累了。 他呆呆的注视着前方,将书掀开,竹简被掀得很乱,散落一地。 不可能的事,楚晚宁如果有这么好的性子,当初天裂的时候怎么不救活师昧,他明明可以救活,他面子可以比命都重要,当初是第一次求他,他为什么不救,面子就这么重要吗! 他将那封破旧的信从衣袖里拿出,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这两行字他怎么看也不顺眼,书信被撕成碎片,在油灯下烧为灰烬,昏暗的光晃眼,这些都是次要的了。 他现在不想去理会这些琐碎事。 一股苦涩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死亡,是什么,他并不害怕,儿时早就闯过鬼门关了,破旧的草屋,还有阿娘的尸体,尸油布满,蛆虫在黑褐色的皮肤里蠕动,一个人,无依无靠,人见着,只会当做瘟神,哪里会有好心人。 “阿娘,好黑,我害怕。” “乖,娘在这,不会的,娘会一直陪你。” 诺言……都是假的。 墨燃将近癫狂,阿娘,你说过的,你来赴约啊,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乱葬岗好脏,没有人,为什么没人能把我也埋掉…… 那个给我一壶米糊的小哥哥,估计也已经不在了。好累……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啊! 一个个人,为什么不信守约定,都丢下我走了,你们还是人吗。 那一夜,墨燃手里是捧着油灯睡的,宫里人以为墨燃是疯了。 夜深了,谁来告诉我一声…… 3. 时间慢慢逝去,血丝悄悄爬上眼白。 天边开始露出一角光亮。雨纷纷扬扬,近似帘,远似雾。还会有这样的日子就好了,只要打打小怪,修修机甲,没有别的什么复杂的东西。 一道黑影掠过,速度太快了,以至于看不太清。 但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人,至于是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估计猜不出什么来,追着那人。这人全身穿着黑色,脸被帽檐遮住,看不见脸,只有隐约轮廓。 黑衣之人见情况不妙,将袖口往后一甩,一股暗香气息忽的飘入鼻腔。但好在一开始就在意这里的怪味,楚晚宁并没有吸入太多。 他停下来,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沾下些许,仔细闻了闻,很熟悉,似乎是——彩蝶镇的香料。 不对,这股香里还加了别的,但香气过浓,也没有闻出些什么别的。 还是回去要紧,这个时候,墨燃应该走了吧。 但墨燃并没有走开。 雨打湿在少年的乌黑发丝上,显得更是俊朗。 他从未如此仔细看过墨燃,也许久不见这般性情的他,带着少年的倔气,却又显得可爱。少年靠着树,望着屋内的自己,眼神纯澈。 楚晚宁抽出袖中的升龙符,轻轻咬开食指一角,指尖的血慢慢渗出。点在龙鳞上面,一只聒噪的小龙从纸符里蹦出来。 “楚晚宁,好久没见你,你这次找本座有什么事相求?”那龙极其做作的将手背在后面,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 “把墨燃引开。” “本座才不做,本龙乃是开天辟地的第一真君衔烛之龙,就帮你做这屁大点事,不做不做!我就没听见你说过超出二十字的话!” 楚晚宁脸色阴沉了几分,本是灵力耗尽,手中竟忽地燃起一丝火焰,话道:“不做便燃了当柴火。” “你……”小烛龙气的眉毛叉了个边,跳下去摔了个半死,“难怪本座每次见你都没有别人,脾气这么差还有人会喜欢你就怪了!”说完这话,它神气了几分。 话说如此,但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楚晚宁的眼神,只是觉着后脊有点发冷。 “你做还是不做。”那烛龙转过头,吓得一激灵。 “本座做还不行吗,”烛龙将爪拍拍,“这么久没出来,真没意思。” 它小步的走过去了,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来,头是尖的,对准墨燃小腿肚戳,扔掉树枝就跑开了。 4. 布完这番局,倒也只能回去,天色还是黑幕一般笼罩在身边,看不见什么。 他依旧是师尊,那个不惹人喜的师父,那个孤高的人,只是在迷雾中团团转,找不到出路…… 这里不属于他,不能因一己私欲连累整整两个红尘。 终究是走了。 “宗师。”转过头去,大概是刘公的声音,楚晚宁刚从时空裂缝里回来,将灵力痕迹掩去,果真是他。 “楚宗师去哪儿了,教陛下好找。” “他人在哪?” 这男人的占有欲就那么高吗? 楚晚宁实在不想怎么去回答,只能亲自去找他。 不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别的出格事来。 “在红莲水榭里。” 寻过去的时候,只看见墨燃坐在莲边大块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左右的摆弄着。 “过来。” 这人眼睛是怎么长的? 明明脚印声都没有,该不会是后脑长了眼? “曲子就听得如此不如意,这么快就散曲了?” “那倒也不是,只是……”墨燃将手上的东西收起来些,但还是在手上,拿的很紧。 他呆了很久,不知是喝了多少酒,瓶瓶罐罐的梨花白堆在他身旁,目测也有二十来瓶:“只是本座做了个梦……” “我见到你教我写字……但又怎么可能呢…我该恨你的啊,楚晚宁,是…你害死的师昧,你还有心吗……” “墨燃……”楚晚宁抿了抿嘴唇,一双凤眼垂下去,水榭的雏菊开了,一簇簇的黄色,藏在绿草中,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在梦里,你的侧脸好好看,很温柔,也是了,你不可能是那样的。”墨燃打断他的话,楚晚宁将话咽下去,不再多说什么。 “在我儿时,有个恩公哥哥给了我一壶米糊,他的样子我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他……”楚晚宁感到一惊,但墨燃还是接着自说自的。 “他还给了我一个锦囊,里面的铜钱,我还没有用过。” 他将手张开来,是一个白色的锦囊,上面绣的,是一对鸳鸯。 表面已经起了毛,还有几块地方看上去是打了补丁。 楚晚宁还依稀记得,自己也绣过,也有鸳鸯在上面。那双鸳鸯是怀罪教他绣的,有一只鸳鸯的尾部没有绣上去,上面绣了只三瓣的残花,那是海棠,没来得及绣完。 “楚晚宁,我怕我不恨你,我要恨你的,”墨燃说,“要不然我……” 突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究竟不然如何? 不然我也无法自拔,不然不知道还能怎样走下去,不然我不知道还能如何将这一场残破堕落的人生走下去。 我必须恨你,没有原因,好无对错,这人间烟火,何时尝过,至如今在鬼门关前一次又一次地试探。 我没有错,没有恨错人…… “晚宁,”他最后阖目喟叹,“终究只剩下我和你了。” 他不知道还能怎样去做,以前的种种……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墨燃是在海棠树下笑着看着自己的人, “仙君仙君,你理理我啊!” 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是那样般开朗的人, 性子里都是温柔的,怎么可能…… 那样青涩腼腆。 不是的。 前世今生,可能最终烙下的只有仇怨。 5. 一道黑影在夜色中掠过,池水中的清波还是荡漾着,一圈接着一圈转开来。 梧桐树叶抖下不少,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 那人进了屋舍,一株重瓣的黑色花朵从袖口里拿出,摘下一瓣足以。 放入熏香之中,冒出的不再是青烟,而是一股淡黑色的烟雾,缭绕在屋舍周围。 白衣之人还沉在睡意里,趴着的样子是极其乖巧的。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扬长而去。 6. 墨燃追了半天没追上 见了鬼! 薛蒙那家伙都没他跑得快! 他走了回去,楚晚宁还在桌上趴着。 桌上摆着乱七八糟的草图和机甲零件,地上也凌乱。 他闻见熏香就难以忍受,于是掐着鼻子把熏香灭掉,呼了口气,感到神清气爽,这灰倒是放水缸里去了。 睡梦中的师尊眼睫如帘,褪去了昔日的严厉,头搭在套着机甲的手上面,像猫的爪子一样。 师尊这样子,似乎…… 有点可爱。 他弯下腰去,看着楚晚宁,二者靠得很近,大概一指的距离。 他还在想着楚晚宁为什么会穿黑衣服的时候,他忽的感到脖子有股刺寒。 转过头去,一对狗贼一般的眼神对着楚晚宁清贵幽寒的凤目。 “你在干什么?”楚晚宁声如玉碎冰湖,伴着寒意和仙气。 “师尊……我…”墨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晚宁,气氛陷入一度的尴尬之中。 “师尊……”他灵机一动,“我……走错路了,想着顺路来看看你。” 墨燃鼓足勇气,厚起脸皮就那么说,然后逃之夭夭。 7. 墨燃这一晚想了很多,也见到很多幻觉,不知是真是假。 他感觉这些都是梦,太虚假了。 但它却又给他一种真实感,他好像经历过。 在梦里,有人站在他身后,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 身着白衣之人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白纸黑字上摆着的,是一排排的”阿娘”二字。 纸上有两列,一列写得很歪,似鬼画符一般,大概是自己的。 另一列的字,端端正正的,脑子里仅存的记忆疯狂地运转,他在烛光下看见过这般字体。 是楚晚宁的字。 不对,怎么可能是他……楚晚宁,怎么可能那么温柔,那种感觉,不应该是师昧吗? 为什么是他? 这一切怎么说不通?我该恨他的… 梦里的他,是真的吗……是梦,还是回忆? 脑子里一片混沌,加上酒的后劲,更为浓烈。 冲在脑海里,肉都是生疼的。 他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因果,又碍于师昧故去的缘故。 他的记忆似乎缺了一块。 不是他害死的师昧吗? 他当时那么从容,为什么不救? 连看我一眼都不能,他还有心吗? 我没有恨错人,不可能错,对啊,怎么会呢…… 那次天裂,他亲眼目睹师昧是怎样断了气的,就近在咫尺,他自己却无能为力,楚晚宁为什么要如此无情…… 之后下了葬,他一个人闷着,喝了些许酒——那是他平日里最不喜喝的,到嗓子里的,只有苦味弥漫着整个口腔,是他无法忍受的怪味。 他那时候整个脑子里都是惶恐不安与自责,带着对楚晚宁的怨恨,这一切都发泄在饮酒的多少里。 还有一个记忆,不知道为何与这个”梦”连在一起。 是阿娘死去后的那年,他幼年快要饿死的时候,那一壶温暖的米糊,还有那只给他米糊的手,是那样温暖。 他本以为自己会随着阿娘去了黄泉,饿到幻觉重叠在一起,嘈杂的声音交错着,一切的辱骂和人们的评头论足,还有所谓的人间温情…… 那是他的恩人,他之前找过,却终究未果。 他觉得那个人可能已经不在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找,简直荒唐。 但这一段记忆每每出现之时,就伴着练字的那段一同出现。 他没想过,也不想知道,他怕…… 但他又怕过什么? 最担心的,早就发生了。 他怕昧了自己的良心?还是…… 这些不大可能。 梦好真实,他害怕到头来醒了,就什么都没了,只是朵徒花,没有任何人在。 他想唤师昧的名字,但终究还是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楚晚宁。 他感到过孤独,试探过不知多少次的鬼门关。 他想哭,但眼泪早就没有了,已经尽了,夜晚静得出奇,他手里紧攥着那枚锦囊,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晚。 楚晚宁知道这一夜的宁静,只是短暂的。 回忆荡漾在脑海的深处。 只是为了他一人。 师尊陪你 ____
3条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