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在我大学毕业后一天，为我举办了一场空无一人的婚礼。

的确是空无一人。教堂那么大，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台下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哥，站在阶梯上，视线越过一排排空着的座椅，落到我身上。

我有时候也在想我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拼尽全力地想要得到别人的祝福，我想不明白，你是要跟你对象结婚又不是跟给你送祝福的人结婚。

我和我哥无父无母，世界不认可我们俩的爱情，他就背着全世界，举办了一场没有婚礼进行曲，没有婚礼司仪，没有人见证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哭了。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一边感动得痛哭流涕的那种哭。

**，我真没骨气。

眼前我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就这样站在教堂阶梯上，伸出手，将我拉到他身旁。

怎么说，要是没有他的话，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别人都说爱是没有理由的，可是我觉得有。

我哥，在我对这个世界绝望，在我对自己厌恶**的时候，他走过来，把我手中的刀片拿开，将浑身是血的我抱住，摸摸我的脑袋在我耳边说“琰琰不怕，琰琰还有哥哥”。

我还有哥哥。

你说这么糟糕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我想不明白，想不通，只想跟他在一起，义无反顾的。

于是我走上台阶，与他并肩，即使台下没有一个人，他也念了结婚誓词，念给我听的。

誓词中规中矩，前面都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样。我心中跟着他默念，暗暗想着“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会说‘我愿意’的”，所以念誓词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可要可不要的环节罢了。

可当我哥说出婚礼誓词的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段中规中矩的文字异常扎耳——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那么，新郎段琰先生，请问你愿意吗？”

我哥牵着我的手，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满脑子都是那句“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死亡怎么就会分开了。

我思考三秒，发现想不通，于是我张口说：“我不愿意。”

我哥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尴尬，紧张，不可思议，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脸上闪过。我怕他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我紧接着说——

“死亡当然不会把我们分开。”
“因为下辈子我还要跟你在一起。”

“那么，新郎段锐先生，”我反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请问你愿意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就算变成灵魂，变成恶鬼，也义无反顾地跟我在一起吗？”

我哥愣了，愣了大概有三秒那么长。我盯着他，没想到他居然流眼泪了。

他偏过头，一边抹眼泪一边露出他的虎牙，而后转回头来对我说——

“我愿意。”

我看着他笑了，即使知道我哥肯定会这样回答，我还是很高兴，于是我重新回答他说——

“我也愿意。”

by沈辞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