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如今父皇已西去,吾侍读也为吾挡剑而离吾而去。如今奸臣赵高当政掌权,胡亥仅仅是个傀儡,吾等直击咸阳,相信定能回归大秦,推翻统治。” 曾何几时,青涩少年的眉宇间多出几分正气; 曾何几时,翩翩公子的眼眸间多出几分锐利; 曾何几时,当年温润如玉的公子内心早已充满了仇恨。 这一仗,直击咸阳。 “能跟我说说,你失去的那个人吗?” 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坐在案桌旁赏月的扶苏刚回过头来,王离就坐在了他身边。 “他已经走了,被我安放在棺材内,回咸阳安葬。” 平淡沙哑的言语中透着一丝的悲苦,一阵凉风轻悠悠地吹来,鬼使神差地吹灭了案桌上的蜡烛。 秋日冷冷的月光打了进来,铺散在扶苏和王离的身上。刚一抬头,王离就发现了扶苏被皎白的月光勾勒出轮廓的侧脸。 “你……哭了?”扶苏脸上那一颗细长的银线被月光照的暴露无遗,王离突然感觉到和阿罗的关系……有些微妙? 话音刚落,扶苏就把脸上的泪珠抹去,只留下红肿的双眼以及干裂的嘴唇。 “无妨,只是有些想念他罢了。王将军深夜来访,不会仅仅就是来与我谈心吧?” 转瞬间由及其悲哀的状态调整为淡定自如的与自己谈话……王离不由得发自内心地佩服。 “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起兵攻打咸阳之事。” 有一瞬间,王离似乎看见了扶苏眼里的笑意和微微上扬的嘴角,他感到惊讶。 “你……” 眼前人的笑意突然毫无保留的展露出来。 “王将军想问我为何笑?呵。”扶苏淡淡的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啊,我曾经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大秦,到头来,竟然是我最先起兵造反,真是讽刺啊……” 空气沉寂了片刻,扶苏又沉沉地开口。 “若是他没死,一切……又会是怎样……” “阿罗他……走的早……你……也不必伤心。” 尽管这句话是安慰扶苏的,但王离自己都感到有点悲哀,何谈安慰? “最近我派人打听,说是因为胡亥和赵高的恶行使得附近农民起义。” 为了缓解悲哀的气氛,王离岔开话题,与扶苏分享了一事。 “农民起义,不过如此,都是些凭借猛劲打仗的,不然你还指望着他们能推翻一个王朝?” 随即,扶苏顿了顿,若有所思。 “不过他们,倒是可以利用的一笔筹码……我听说楚国贵族项氏也要带着手中残将起兵,正招募兵马中……不如……” 二人相视一笑。 “不如来个,借刀杀人。” …… 帐外的秋风萧瑟,似乎有什么人在帐外听着,但却不见人影。 秋晚明朗的月光穿过一个人的身体,那人脚下没有影子,只有透明的身体。 在帐外听完扶苏与王离的一席话,绿袍青年欣慰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服侍的大公子终于成长了,不亏。 他现在说不了话,普通人也看不见他,因为他已经死了,夜晚的月光勉强能汇集一些他的残魂,让他有了意识。 或许就是老天戏弄人吧,在绿袍青年刚走出行军营不到十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有一事忘记交付与扶苏,便折了回来,他走到行军营时感到很奇怪,大家都用一种看救星的眼光看着自己,但没人说话。 渐渐的,他也察觉到了不对,步伐越发的轻起来,绕到了行军帐后。 就在那行刺的黄门要得手的时候,他冲了上去,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家大公子的前面。 冰冷的匕首进入到自己的胸膛,刺得很深,明显下了死力气,匕首拔出时溅出的滚烫血液洒满了一地,绿袍青年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他强忍着要从喉咙里上涌的血液,捂着自己被刺伤的肺部止血。 蒙恬将那颁布懿旨的黄门囚禁,以企图行刺的罪名将那几人困在牢房,细细审问。 他还没有醒来,我不能倒下。 这一个信念,支撑着他短暂的生命。 把最后的一切都安排好的绿袍青年转头,看见自己的大公子醒了。 你应该没有看见我解脱的样子吧。 他自己支撑的最后一口气缓缓呼出,倒在了扶苏的怀中。 能在自己的心上人怀里逝去,也是件令人欢喜的事。 “我……终于……等到你……醒来了……” 他在扶苏怀里低低的感叹,道出这句话,便缓缓地合上了眼。 死亡,本是件令人伤心、令人悲哀的事情。 人世间的留恋太多,没有谁愿意就此离开。 但为什么,在他怀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却感觉不到悲哀呢? 反而,感到快乐。
2条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