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卡马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冷，值得高兴的是今年冬季的晴天比前几年多了不少，大地也因此多添上了几分暖意。

    不少商铺都挂起灯笼贴上春联，新年气氛就在一片火红中弥漫开来，喜气洋洋。

    就连城中花园都能时不时听到小鬼们玩耍喊叫的声音。其中的住户不约而同的默许他们嬉闹，让这个平常静谧的地方同样有着迎新的热闹。

   这时，一辆加长箱车缓缓开来。到了城中花园，高霖的货车在到处瞎跑的孩子面前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他无奈的探出头来，冲着小鬼们道：“姑娘小伙们，麻烦行行好，先给我让条路再继续你们的游戏。”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位红色大胡子叔的模样用点滑稽，孩子们不断对高霖做着鬼脸，其间不知是谁喊了声：“新年快乐。”大家伙们纷纷跟着喊了起来，然后嘻嘻哈哈的跑到路边，好让高霖过去。

    高霖的心情跟着孩子们欢快的语调一同上扬。他缓缓开动车子，同样大声回了句。

    “新年快乐。”









   燕绥之靠在花园门口看着顾晏，后者满脸黑线正在清理花园中无辜枉死的植物。

   燕院长面对自己亲手造出来的烂摊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装起来大尾巴狼，说：“我可以保证，高霖发的培育标准我一步没落，没想到这些植物这么容易就死了。”

   顾晏听了这话，眉毛一挑，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呵”了一句，算是回应。

   看着顾同学绿汪汪的脸，燕绥之知道再继续说瞎话，那么自己养的薄荷叶很有可能被活活气跑，于是知趣的闭上了嘴。

    燕绥之一“活”过来，梅兹大学、南卢律师事务所里堆积如山的事情在办理好所有复职手续之后便将全部交还与他的手下。

    梅兹大学、南卢律所当然是高兴坏了，赶紧把“燕绥之复职”一事放在了首位。两边都派了最得力的负责人来办理这件事。

   而燕绥之在得知自己未来的工作量之后，面对接下来交涉的负责人，虽然举止笑容依然得体，但每次从他嘴里听到包括但不限于“谢谢”“辛苦了”“真是麻烦你们”的字眼时，语气活像在给面前的人上坟。

    不过最后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多，绝大部分文件实际上已经处理完了，只是差了末尾的签名。谁让当时的燕绥之“死”的太突然，梅兹大学和南卢一时间竟找不到能代替燕绥之的人选。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所以除去只需要动动笔签个字的文件，剩下的……

    剩下的文件依旧可以堆满整个办公室。

    燕大教授差点没背过气过去。

    燕院长在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挤出了几天的空闲假期，准备好好陪顾同学过个年。本来只是心血来潮打算趁此机会亲自照顾一下顾晏花园的这几棵灯松，弥补之前没有养活灯松的遗憾。

    但事实是，在顾晏出差解决年前最后一个案子的期间，燕绥之手下的灯松，无一例外全部惨死于他的魔爪之下。等顾大律师回来一看，花园里只剩下一群驾鹤归西的灯松加上枯枝败叶。

    顾晏当即给高霖拨了个通讯，并在燕绥之和花园之间画了一条楚河汉界，冷着脸开始处理这个烂摊子。

   燕绥之被赶出花园也不恼，就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欣赏顾同学十分冻人的脸色。

   顾晏为了方便，把西装的袖口翻了两道，露出完美的肌肉线条。阳光投过玻璃洒在顾晏身上，勾勒出他英俊的轮廓，搭上花园的背景，着实赏心悦目。

    只要忽略那张冷冰冰的脸和满地的枯枝。

    燕院长还很有师德的提醒道：“顾同学，你订的灯松到了。”

    顾晏：“……”

    燕绥之：“我就不去给高霖开门了，他看到我估计能当场气撅过去。”

    顾晏：“难不成你站在这他就不会气了？”

    燕绥之：“好歹有个缓冲时间，不是么？”

    燕绥之开玩笑的声音懒懒的，不着调的语气配上这个嗓音，却让顾晏的心情不觉好了大半。










    最后当然还是顾晏给高霖开的门。

    燕教授在顾晏跨出花园前忽然凑到他的身侧，依旧是刚才那慵懒的语调，“顾大律师这副冻人嘴脸给我看看就好，别把其他人给冻的发怵。”

    说完到是十分绅士的给顾晏让出了路，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晏没动，撩起眼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话到嘴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越过燕绥之径直走向大门。

    在擦肩而过时燕绥之瞥了眼，莞尔一笑。

    虽然自己养灯松不行，但养薄荷还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顾，我真没有想到有生以来会接到你更换植株的通信。”顾晏一开门，高霖当即对他抒发了下自己的感叹，语气里充满着难以置信。

    顾晏一想买花园里的烂摊子就脑亮疼，他用手按了按太阳穴，淡淡地答道：“那以后可能你将会经常收到这样的通讯。”

    顾晏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应答，疑惑的看向他。

  只见高霖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端样着顾晏。

    “怎么？”

    “呃，怎么说呢，顾。你今天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高霖挠烧头，“不是很好描述，但你现在的状态很像是中了头奖同时又被揍了一顿。我很好奇，什么事情能让你既高兴又苦脑的？”

    高霖话音刚落， 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声轻笑，转头就和燕绥之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燕•罪魁祸首•绥之眼眸清亮，嘴角漾开一抹笑，显然心情不错。

    燕绥之：“早，好久不见了。”

    高霖：“……”

    燕绥之：“红胡子染的不错，挺喜庆。”

    高霖：“……”

    燕绥之欣赏了一会高霖呆愣的表情，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真是抱歉，这次的灯松是被我给祸害惨的。”

    语气里一点歉意都听不出来。

    能见到燕绥之主动承认错误的情况实属罕见，高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是生气的成分更多写还是高兴的成分更多些。他哭笑不得道：“燕，我一开始就猜到是你干的好事，能一下子祸害这么多课灯松的人，你一定是首当其冲。”

    高霖抱怨完，便见燕绥之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高霖早已经对这种聊天方式免疫，与燕绥之闲聊了几句，终于想起今王的正事，嚷嚷道：“噢，对了。两个劳驾来搭把手，咱们速战速决，我也好早点回家。”

    燕绥之跟在高霖身后，同时用手指勾了勾还在垂眸琢磨自己究竟是如何得到刚刚那番评价的顾晏的小指，半开玩笑半戏谑的说道：“走吧，中头奖先生。”

    顾晏偏头看向正在耍流氓的燕大教授，这人此时眼角的笑还未散，像是酒满星辰的湖。









    高霖这次带来的是他最新栽培的灯松。

    “我敢保证，这批灯松就算让燕单独培养，都能扛过一个月。”这是高霖的原话。

    燕大教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心里暗道你放哪门子屁，同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过这次顾晏吸取了吸训，死死盯着某人的爪子，防止他再继续为非作歹。

    临走时离霖还送给他们几包水仙百合的花种当做新年礼物。

    好巧不巧，燕绥之刚好知道水仙百合的花语。

    期待喜悦的重逢。

    包含着一位老友最诚恳，最真挚的祝福。

    刚栽入土的灯松重新让花园重新焕发出生机，蛰伏在花园各处的小虫子开始不安分的蠢蠢欲动。

    阳光正好，给灯松镀上了一层边，温暖又明亮。









    闲下来的两个人刚打算去收拾回赫兰星的行李，门铃就响了。

    燕绥之与顾晏对视一眼，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顾、院长，新年快乐！”为见其人先闻其声，菲兹小姐的声音迫不及待的从刚打开一点的门缝中传来，热情又活力。

    燕绥之把门打开，不知是不是受了菲兹小姐的影响，少有的带上了活泼的话调回答：“新年快乐，菲兹小姐，进来坐。”就连顾要的新年祝福都多了许多人情味。

    今天的菲兹身着白色针织衫，卡其色长裤配上红色的大衣，妆容精致，卷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隐约能看到藏在头发中精致的耳坠。张扬的鲜红色飞梭车正停在她身后，俨然是一副万事俱备要出门的模样。

    菲兹摆摆手道：“我就不进去坐了，虽然失去了一次进顾家的机会让我万分遗憾，但是有约在身，是知道院长你们还没走，特地过来拜个早年，顺带送点新年礼物。”

    燕绥之和顾晏原计划是打算乘坐今天下午的飞梭机回赫兰星，不过中途插进了灯松小插曲，打乱了计划。只能改签成晚上的机票。

    菲兹小姐当然知道两位律师过年要回老家，原本想着等他们回来再去拜年，谁知道刚出门就撞见高霖的车刚从顾晏家门口离开。菲兹小姐二话不说就跑来敲顾律师家的大门。

    说罢菲兹小姐将另一只手上的袋子塞给顾晏，里面装满了各种春节期间人们爱吃的小零食，全是菲兹亲手做的。

    顾晏没有客气，收下袋子微笑颔首：“多谢。”

    菲兹小姐夸张的捂住嘴，当即发表了一下感言：“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很荣幸可以在春节前夕收获顾面带微笑的感谢……”

    燕绥之趁着菲兹小姐滔滔不绝抒发感想的间隙去花园拿了两包高霖刚送的花种。回到门口见菲兹还在说，而顾晏丝毫没有表观出厌烦的神色，做着专注而耐心的听众。

    打断女士讲话总是不礼貌的，于是燕教授耐心听完了菲兹小姐的话才悠悠开口：“恭喜菲兹小姐喜提成就。”并将手里的花种转赠给菲兹，“送礼讲究礼尚往来，这次没有好好准备，只能拿高霖刚送的花种借花……唔……应该是借花种献佛了。”

    收过这么多年花，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花种。菲兹正准备发表一下感想，一旁的顾晏适时的提醒道：“非兹小姐，如果我们再这么聊下去，你就要失约了。”

    “噢对，不说我差点忘了。” 菲兹一拍脑门，向他们告别：“感谢两位的新年礼物，挺特别的，不过我很喜欢。”

     顾晏和燕绥之目送菲兹小姐风风火火的离开。

    张扬的鲜红色飞梭与它那热情似火的主人 驶出了城中花园，此时飞梭的副驾驶上比来时多了两包花种。

    期待喜悦的重逢。









除夕夜   赫兰星

   诺大的屏幕上此时正播放着全联盟同步直播的联欢晚会，不过沙发上的三人注意力此刻并不在上面。

    用燕绥之的话说就是开着个背景音让客厅显得不那么安静。

    至于播放的内容。

    管他呢。

    讲人话就行。

    此时的燕绥之正和顾晏的外祖父坐在沙发的一端，正聊着顾晏的旧事。

    毕竟从顾晏口中听到的和从另外一个人口中听到的，即使是同一件事，也能勾起燕绥之探究的兴趣。

    更何况对方讲述的比本人有意思多了。

    燕绥之心想。

    顾晏坐在沙发的另一侧，和乔小少爷连着通讯。

    乔：“顾，你们打算在赫兰星呆多久。”

    顾晏：“三五天。”

    乔：“要不然你和院长早点回来，叫上劳拉他们，咱们聚一聚。”

    顾晏：“再说。”

    乔：“再说再说，等到时候你开始接案子了，我还怎么约你们这群大忙人。”

    顾晏无语片刻，索性换另外一个话题：“对了，柯谨呢？”

    一提到柯谨，乔瞬间来了精神，压低声音抱怨道：“柯谨现在和尤妮斯女士聊着天呢。天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从我出现在客厅到现在，尤妮斯愣是拽着柯谨聊了一个晚上。我到现在还没有和柯谨说上话。”

    说着，乔少爷为了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把通讯界面打开到全屏，让顾晏看个清楚。

    从乔的角度看过去，尤妮斯女士和柯谨的确是在聊着天，并且根据双方此时此刻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位的心情不差。德沃•埃韦思先生站在客厅阳台上，看这样子似乎是在和生意上的伙伴通信，脸上挂着温和又绅士的微笑。

    只有乔少爷一个人孤零零的，百无聊赖下这才拉着顾晏这位死党陪他跨年。

    “你看，顾，我没说错吧。”乔的语气酸溜溜的，“对了，院长呢，怎么没看到他？”

    顾晏同样给乔开了全屏，乔小少爷隔着屏幕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再开口时声音都愉悦了不少。小少爷欣慰的说：“不愧是死党，连处境的一模一样。”

    这时柯谨的声音从乔那边传来：“是顾的通讯？他和教授在一起？”

    终于等来了柯谨，乔此时有些得意忘形，说话语气都夸张了不少：“是，顾现在和院长在一起呢？”

    紧接着乔的屏幕晃动了一下，很快柯谨的脸出现在屏幕前：“顾，院长呢？”

    “在聊天。”顾晏干脆把智能机改成共享模式，柯谨和乔的脸冷不丁出现在客厅里，燕绥之好奇的看向通讯界面。

    此时的直播上，主持人正喊着倒计时：“……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柯谨和乔的声音和直播里的撞在了一起：“新年快乐，顾，院长。”

    “新年快乐。”燕绥之和顾晏同时答到。





    新年零点，全联盟的行政星统一在各个星球的行政中心放起烟花。焰火划破夜幕，在黑暗中骤然炸开，绚烂多彩的烟花给星空洒满了光
。







此时此刻






   约书亚和切斯特正为了最后一个小烟花争的面红耳赤，吉蒂夫人却将这最后的机会给了小姑娘罗希，两个小伙子面面相觑，表示没有异议。




    陈章坐在沙发中央，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家人一个又一个问题，他略过了这些年的艰难与不幸，挑着趣事把周围人逗的哈哈大笑。





   林原和默文•白正争论“拽着病人陪鬼混一个晚上到底可不可行”的问题，两名医生针锋对麦芒，在专业领域上谁也不服谁。雅克•白无奈的当着调和剂，以免火药味太浓打起来。






   赵择木握着手里的酒杯，里面装的是乔治今早刚送来的酒。他看着酒杯中的液体出神，蓦地想起来什么，会心的笑了。他优雅的举起酒杯，举手投足间好像找回最开始意气风发的模样，将所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






   一个鸡飞狗跳的年份里终有几件事情会刻在心头，也许一辈子都忘不掉。

   好在最后的结果没有想象中的糟，甚至还有出乎意料的惊喜。

    一切终将尘埃落定，只需要多一些耐心和勇气。

   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喜怒哀乐，但再大的困难相信终会被克服。

    因为我们身边总有爱和奇迹，不是吗？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