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飞。”
  “大飞……”
  “大飞！”
  “你是不是有病。”顾飞一巴掌拍在周敬后脑勺上，“干脆再喊大声点儿让老鲁也听见吧。”
  “上课呢，没事儿别挑战老鲁。”周敬摸了摸后脑勺，“等下附中的人就过来了，王旭问你要不要一块儿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顾飞看了一眼远在第二组的王旭，不知道这个问是以什么神奇的形式问过来的，但对方显然正在关注这边，他看过去的一瞬间王旭就以一种“我们是一伙儿的下课就一起去大杀四方”的表情冲他扬了扬下巴。
  “不去。”顾飞把目光收了回来。
  “为什么啊？”周敬把椅子前面翘起来靠在他桌子上，眼睛还盯着讲台，“你不是都答应参加篮球赛了吗？”
  “是啊。”顾飞说，“我是答应参加篮球赛，不知道的以为我答应了加入什么黑社会组织。”
  “这回可是附中的人来我们学校。”周敬继续说，“贴吧都炸了，你居然还这么淡定。”
  “别去找事儿。”顾飞重新低下头，“丢脸。”
  他当然知道附中的人过来跟他们学校打比赛会引起什么样的动静，四中作为一个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混混的学校，早不知道多久就已经单方面把附中列入了敌对学校的行列，不只是因为对方成绩优异，更重要的是对方除了在读书上面压他们一头，连体育方面也死死地压住了他们。
  这种压制带来的怒火从去年四中在附中的地盘比完赛后就变得尤其明显，附中的篮球队队长只是个新上任的学生，却能凭一己之力镇住整个篮球场，几乎是把四中校队压着打，再加上是附中主场，边上的欢呼声大得四中人差点儿当场哭出来。
  顾飞已经不记得二淼那天是因为什么闹脾气了，反正等他安抚完小妹妹再到附中的时候比赛都结束了，只有蒋丞满脸平静地在等他，一见面就非常冷酷地宣布了以后自己不上他也不上的结论。
  太菜了。
  蒋丞当时是这么评价的。
  那次之后四中人就以抵制附中为己任，以这次在自家场子里找回面子为目标，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就连王旭这种能力不够上不了场的都自发组织了找麻烦小分队……
  可惜了。
  顾飞叹了口气。
  蒋丞的牛逼之处远不止体现在篮球上，如果王旭非要去找存在感，估计最后会被虐得渣都不剩。
  但是渣渣王旭显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下课铃一响就窜了起来，招呼了几个人就仰首挺胸地往外走，过程中还再次试图把顾飞拉入他们的行列。
  “能不能别去？”顾飞看着他，“烦死了。”
  “怎么能不去。”王旭不乐意了，“他们好不容易这次来我们学校了，不得找回场子吗？”
  顾飞盯了他一眼，站起来从后门出去了。
  他绕过半个走廊钻进了楼梯口，蹦着两步下了楼，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给蒋丞发了条消息。
  —我们班有人去找你们麻烦了
  虽然王旭说的下马威多半只是靠嘴，但这位“老大”一向不是个会及时认怂的老大，刚好蒋丞也不是个愿意忽视**的，他俩凑一块儿多半得干起来……虽然附中篮球队的人百分百会去拦蒋丞，但那群学霸被王旭嘴贱几下搞不好会演变成打群架。
  顾飞小跑着出了教学楼，刚往操场走了一段手机就震了起来。
  “喂？”
  “你在哪儿？”蒋丞那边的声音有点儿杂。
  “教学楼。”顾飞说，“在往操场走。”
  “啊。”蒋丞说，“你们班的人呢。”
  “也过去了。”顾飞跑了起来，“我应该会比他们快。”
  “你去帮我带两瓶水吧。”蒋丞说，“不用急着过来……我还能跟他们动手吗？”
  “你不能吗？”顾飞反问。
  “好歹也是你们学校。”蒋丞叹了口气，“我还是很克制自己的。”
  “哦。”顾飞笑笑，“好的，那我去买水了。”
  挂了电话，蒋丞把手机塞回了包里。
  “真有人给送水啊？”寇忱在边上问，“你居然在四中还有认识的人。”
  “羡慕吗？”蒋丞说。
  “羡慕这干嘛？”寇忱很不屑，“我也没什么上这儿来的机会。”
  蒋丞乐了两声，觉得挺有道理。
  虽然这么说起来有点儿狂，但他们和这里的人确实不是能混到一块儿去的，要不是因为顾飞在这里上学，他应该也没什么来四中的机会。
  “四中校队联系上了吗？”霍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什么时候过来？”
  “他们刚下课，应该快了。”蒋丞顿了顿，“这次他们不止校队了……还有个编外人员。”
  “我操？”霍然惊了，“找外援？他们要脸吗？”
  “不是外援。”蒋丞说，“也是四中的，就是一般不上场。”
  “哦。”寇忱点头，“懂了，世外高人。”
  今天这场篮球赛显然已经在整个学校都传遍了，才下课没一会儿篮球场边上就围了一圈的人，蒋丞假装看不见他们，把首发队员都叫过来又叮嘱了一遍。
  “他们看什么呢。”霍然啧了一声，“指指点点的。”
  “毕竟是他们主场。”蒋丞说，“沉住气，要显得我们很成熟很冷静。”
  “好的。”一个小队员抬头看着场边，“但是那几个人……看起来好像是要搞事的样子。”
  蒋丞扭头，一眼就看见了以一名表情嚣张男子为首的队伍，大概五六七八个人，个个儿敞着外套晃着身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其模样之**让蒋丞差点儿笑出来。
  “操。”寇忱忍都没忍就直接笑了，“这是干嘛？给我们展示四中的风采吗？”
  嚣张男子在距离他们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就这么抬着下巴跟蒋丞面对面瞪着。
  “有事儿？”蒋丞问了一句。
  王旭冷笑一声，冲他比了个中指。
  蒋丞在这一秒反应奇快，他几乎是瞬间就忘记了之前说要克制要沉稳的是谁，就稍微偏了一下头，伸手把队员手里的篮球勾了过来，一刻不停地朝**男子砸了过去。
  “我操你妈！”王旭措不及防，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脸，然后就整个人被篮球砸得后退了一步，“你他妈今天就要死在这儿！”
  “诶哟哟。”寇忱拽了一把蒋丞的手臂，往前走了一步，“主语搞错了吧？”
  篮球队的其他人呼啦一下涌了上来，两波人直接就对上了。
  “这就是四中的素质吗？”霍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对面。
  “对你们要个屁的素质。”王旭指了一下霍然。
  霍然张嘴刚想说话，余光里突然晃过一个人影，寇忱速度极快地往前窜了一步，抓住王旭的手就往后一掰。
  “啊！”王旭痛苦地皱起了脸。
  “你再指他一下试试？”寇忱说。
  剩下的四中人顿时我操我靠地叫了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来收拾他们，蒋丞一手把寇忱往后一兜，一手拎着王旭的领子往后推了一把，暂时把两边人中间分开了一小条儿空隙。
  “都他妈站着！”蒋丞吼了一声。
  可能是声音太过响亮，愣是喊得全场都安静了一秒，所有人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我们今天不是过来打你们的。”蒋丞指着王旭，“你们要死自己想办法。”
  “我操……”王旭气得推开了边上的人。
  “再骂一句。”蒋丞指着他，“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打你的。”
  霍然挑着眉吹了声口哨，跟圈子外传来的一声口哨重合在了一起。
  蒋丞扭过头，看见顾飞从边上挤了进来，手上还拎了一袋水和功能饮料。
  “大飞！”王旭眼睛一亮，“你来了。”
  然后蒋丞就注意到这人立刻又充满挑衅地看了自己一眼，突然感觉有点儿好笑。
  这是什么现场版狐假虎威？
  “你干嘛了？”顾飞拧着眉头看着王旭。
  “我……”王旭瞪大了眼睛，“我干嘛了？我操？我什么都没干呢！这人太他妈嚣张了！”
  “你怎么嚣张了？”顾飞又去看蒋丞。
  “我拿球砸他了。”蒋丞说，“他要再不走我还准备揍他。”
  “来来来。”王旭一拍胸脯往前凑过去，“你要揍谁？”
  “你就是欠的。”顾飞烦得不行，直接挡住了王旭，“他惹你了吗？你来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啊？”王旭懵了。
  “闭上嘴。”顾飞看着他，“回去，去场边看着，行不行？”
  王旭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蒋丞冷笑了一声。
  “还有你。”顾飞又扭头来看着他。
  “啊。”蒋丞瞪着眼，“有何指教？”
  “……喝水。”顾飞把手里的袋子拎了起来。
  蒋丞顿了顿，伸手接过来了。
  边上看戏的人群顿时跟击鼓传花一样蔓延着炸开了。
  “大飞你干什么？”后面有一个男生喊了起来，“你给他们买水？”
  “你也要喝？”顾飞看了他一眼。
  “你们认识啊？”王旭满脸都是呆滞和不敢相信。
  “你们……”寇忱凑过来两边看了看，“认识啊？”
  “喝不喝？”蒋丞掏出了一瓶水。
  “喝。”寇忱果断点头，又伸手从袋子里抓了一瓶，转身就去找霍然。
  “我想喝可乐。”霍然说。
  “你刚又不说。”寇忱把水塞到他手里，“比完赛哥哥给你买，乖啊。”
  霍然拿瓶子在他屁股上敲了一下。
  “大飞你胳膊肘往外拐啊！”王旭拽了一把顾飞，“不用跟他们搞好关系，搞不好一会儿就在比赛里给你使绊子了。”
  我操？
  蒋丞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给他脸了，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简直max啊。
  这能忍？
  谁能忍谁忍，反正他不行。
  “他还在尿床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蒋丞猛地把顾飞拉了过来，“要使绊子还轮得到你发现？”
  “尿……”顾飞被扯得一踉跄，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有吧。”
  “尿……”王旭看了看他俩，“没听说过你认识附中的人啊？”
  “你是他什么人？”蒋丞接着问，“你知道他放学以后去干什么吗？你知道他放学以后跟谁待一块儿吗？当个同学还他妈当出优越感了，你很牛逼啊。”
  “丞哥。”顾飞喊了他一声。
  “干嘛？”蒋丞唰地转头，“有意见说。”
  “没有。”顾飞在他背上拍了拍，“我就想告诉你我们篮球队来了。”
  这场压倒性的下马威之战最终还是因为篮球赛而不了了之，顾飞用一顿烤肉一杯奶茶和一个五十二块的红包才让蒋丞放弃了要揍王旭一顿的念头。
  “队长。”比赛结束后，寇忱边整背包边贼贼地问，“对面那个高手是你发小？”
  “啊。”蒋丞看了他一眼。
  “我怎么感觉。”寇忱挺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们俩不太对劲啊。”
  自己跟霍然的关系在队里不是秘密，刚被发现那会儿全世界都震惊到失去颜色，但是只有蒋丞的震惊是冲着“你们俩居然搞到一起去了”而不是“你们俩居然是同性恋”。
  他私下还跟霍然讨论过队长的性取向，一直都没什么明确的结果，但是今天他几乎是一看见那个叫顾飞的人就闻到了浓浓的八卦的气息。
  “哪儿不对劲？”蒋丞瞅着他。
  “你们俩之间。”寇忱想了想，“有粉红泡泡。”
  “神经病。”霍然笑着骂，“那我们之间有粉红泡泡吗？”
  “有啊。”寇忱伸手在霍然面前一抓，“看见了吗，全都是。”
  “……病得不轻啊。”蒋丞无语了。
  “丞哥。”顾飞背着包从对面走过来，“一会儿去哪儿吃？”
  “羊肉火锅吧。”蒋丞说，“之前就跟他们说好了。”
  “行。”顾飞点头。
  “诶？”寇忱又伸着脖子看过来了，“这位大哥要一起吗？”
  “嗯。”顾飞说，“有什么问题吗？”
  “别理他。”蒋丞说，“他男朋友等会儿要带他去看脑子。”
  “男……”顾飞一愣，“朋友？”
  “男朋友。”寇忱一把勾住霍然，冲顾飞笑了笑，“有什么问题吗？”
  “你好。”霍然在边上抬了一下手，“我吃完饭再带他去看。”
  “啊。”顾飞一挑眉，“你是在炫耀吗？”
  “被你发现了。”寇忱在霍然脸上弹了一下。
  “不好意思。”顾飞严肃地勾住了蒋丞，“我也有男朋友。”
  寇忱和霍然都愣住了。
  不管想象中如何，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候总是如此让人心醉。
  “我们在一块儿十几年了。”顾飞笑笑，“你们呢？”
  “……操。”寇忱捂着心口，“我感觉我受到了伤害。”
  “我也是。”霍然默默点头。
  “太幼稚了。”蒋丞叹了口气，“走吧飞飞，我们先去占位置。”
  “好的。”顾飞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