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薛定谔的风花雪月》 *是尚未身患残疾的小房子。 *一想到小房子后来会经历什么我就好难受啊哈哈哈哈哈哈(失智) *流水账注意 ———————— 最近接连好几天天气都不是很好,天空蓝的有些发灰,晚上也看不见月亮,风倒是刮得一天比一天起劲。 但无论如何,阳历年也是个大事。阴沉沉的天气并没有冲散人们过年的热情,北京城大大小小的批发市场照例挤满了采买食材的家庭大厨。 房怀清这一天就没闲着,买菜扫房子温手艺,把自己的一天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梁鹤乘都寻思阳历年这孩子都这么高兴,要是过大年得成什么样。虽说以前也不懒,但从来没像今天似的这么有劲头,几乎从睁眼起床张罗到现在。 转眼到了晚上六点半,淼安巷子口响起了面包车发动机的声音,随后是熄火声,开关门声,和逐渐变得清晰的脚步声。 “梁师傅。”小平房的门被推开,老旧的玻璃窗被骤然闯进的冷风激得结了一层雾气,外头那棵被大风吹得摇头晃脑的树也看不清了。佟沛帆裹着一身寒风钻进屋里,脸上通红,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被骤然变得暖和的温度熏得。 梁师傅正拿小盅嘬着酒,见他进来,笑呵呵地招呼他坐,尔后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句:“小房子!” 房怀清正忙着切菜做饭,听见梁鹤乘喊他,手上没闲下,探头出来问了个佟哥好,算是打过招呼了。 梁鹤乘佯怒,说他没礼貌,客人来了不知道出来迎一下。佟沛帆笑着摆摆手说都是老熟人了,哪用得上这么客气。 然后就听到厨房里哐哐哐切土豆丝的声音,动静之大力道之狠,仿佛那菜板上躺着的不是土豆,是他佟沛帆。 梁鹤乘叹口气说:“这孩子气性真大。” 佟沛帆笑着打圆场:“您也说了,怀清还是个孩子,有点气性不是坏事。” 人总是会把比自己小好几岁的晚辈当小孩子看——哪怕晚辈已经是具有独立社会人格的成年人。正如现在这位在厨房里忙活着的 “孩子”,听到俩人的对话后,二十三岁的气血差点逆流,刀一歪,险险擦过了自己的指甲盖。 梁鹤乘朋友不多,但喜欢热闹。上个月去潼村临走前,一定要请佟沛帆来家里过元旦,今天还催房怀清打了电话叮嘱他要来。左右佟沛帆也是单身汉,不如几个人凑一起讨个年味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佟沛帆才是他亲徒弟。房怀清腹诽。 两个忘年交聊了一会儿天,广播里响起了新闻联播的片头曲。佟沛帆知道梁鹤乘有听新闻的习惯,陪着听了会儿。梁鹤乘听得津津有味,他却实在听不清这劣质半导体在说什么,便主动请缨去厨房给房怀清打下手。 老人家正操心半岛局势,点了点头就转而沉浸在新闻的海洋里。 客厅里一时只有收音机不甚清晰的广播声,那厢厨房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 房怀清被托着后腰放在一块干净的台面上,背后是脏兮兮的挡油纸,手边是毫无杀伤力的萝卜白菜,面前是宽阔结实的胸膛。 ——他今天的高兴事可不就是佟沛帆吗。 但他多嘴硬啊,就是不肯承认,只把雀跃的劲头藏在不自觉变得琐碎的话语中,把急不可耐的念头裹在厨房里探出的那一眼中。 佟沛帆垂下眼睛时是很温柔的,眸中的寒星化作银河弱水三千,只装下一个房怀清。怕梁师傅听见,只好压低了嗓音跟房怀清说话,低哑磁性,气息拂过房怀清的耳廓,有点痒。 “想我不想?” 房怀清怕后面的挡油纸蹭脏衣服,便只能双手攀住他宽厚的肩借力前倾,但仔细一咂摸又觉得像是在投送怀抱,更觉得又气又窘:“起开,师父还在外头!” 佟沛帆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想不想?你说个想,我马上放你走。” “不想,快起开。”厨房和客厅就隔着一扇破木门和一个短短的过道,房怀清真地害怕被师父撞见,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来的,颇有点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意味。 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佟沛帆也不勉强他,笑着抵了抵他的额头,老老实实地撒手放他下来,跟他并肩站着洗菜。 “薄情郎。一个月前还说会想我,这就开始变卦了?”水龙头质量不太好,一开闸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乱崩,沾了他一袖口。佟沛帆正想拿湿手凑合着卷卷袖子,另一双手就从旁边伸过来,帮他妥帖地挽了两道。 他不提还好,一提房怀清就想跟他动气。佟沛帆有生意,他自己要学艺,两人不常见,聚少离多。一个月前好不容易盼来去潼村的机会,也只在那里呆了两天。怕打扰佟沛帆工作,师徒两人商定好午睡起来就启程回淼安巷子。老头儿在东屋里睡得熟,他俩就在佟沛帆的主屋里腻歪。两人在至交好友和传艺恩师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其刺激程度不可言喻。 那天佟沛帆把他腿根都磨红了,千叮咛万嘱咐房怀清一定要想自己,听到想听的声音之后才给人痛快。一整个晌午,房怀清只感觉自己溢出又被填满,餍足和疲累游走了四肢百骸,回去的车开了多久他就睡了多久。 流氓,败类。他一把甩开佟沛帆追上来的手不理他,抄起菜刀手起刀落,案板上白白胖胖的蒜瓣瞬间四分五裂,像是在泄愤。 “生气了?”他越不理,佟沛帆越要凑过来,还笑呵呵的。“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送你朵花,别跟佟哥一般见识?” 房怀清刚想说你是小姑娘吗,一扭头鼻尖就碰上一个清凉还带点儿微甜的东西。 ——萝卜花。 水盆里拌完凉菜剩下的水萝卜被切去了一小块。佟沛帆不懂雕刻,就这个萝卜花还是房怀清耐着性子手把手教会他的入门作。即使简单,也被他雕的歪七扭八,与其说是朵花,不如说是把萝卜皮盘了个圈。 还是个难看死了的圈。 房怀清本来想翻个白眼,但翻到一半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嘴上还是不饶人:“雕这么丑还好意思送我?拿走自己吃,正好清清你满肚子的污秽气。” 笑了,笑了就是开心了。佟沛帆目的达成,心情十分愉悦,继续借打下手之名,行衣冠禽兽之实。 最后这道再简单不过的酸辣土豆丝硬是让这俩人磨磨蹭蹭炒了二十分钟。 饭菜陆续上桌,小小的客厅挤了三个成年男人,空间一时有些逼仄。两人都暗怀鬼胎,自觉默契地把宽敞又好活动的地方留给梁鹤乘,自己跟对方膝盖顶着膝盖。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好一派和睦融融兄友弟恭。 两个初尝情爱禁果滋味的人,明目张胆又东躲西藏。别人当他们情谊深厚,唯有他们晓得对方究竟是自己的谁。 梁鹤乘喝多了酒就咳嗽,瘦骨嶙峋的前胸剧烈地上下起伏,像个快散架的风箱,呼哧呼哧咳得上不来气。房怀清冷着脸端上一早煮好的川贝梨水,没忍住埋怨了一句,让他少喝点酒少抽点烟。 梁师傅有些醉了,眯着眼睛听广播里放《三英战吕布》*,时不时摆两下把式或跟着哼几句。就这样还放不下操心的命:“小佟,让怀清自己夹菜!馋人胳膊长,他一男孩子哪有这么娇气,连菜都要长辈夹。” 佟沛帆笑笑,手上麻利地把一块好肉放进房怀清碗里。得亏他是左撇子,才能一边波澜不惊地用筷子夹菜,一边用藏在桌下的右手悄悄地牵住另一人的左手,滚烫火热。 老人家一醉,话就多,而且前言不搭后语,没一会儿又絮絮叨叨地数落起那瞎眼的六指儿来。 房怀清扶他回屋躺下,收拾好衣服掖好被角,听不清师父在嘟囔什么醉话,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回去收拾残局了。 他折腾半晌,佟沛帆早就把残羹冷饭收拾妥当了。剩下还能吃的菜扣上碗放在温度低的后阳台,需要洗的碗筷碟盘放在水池泡上水。忙完这些,他正准备拿抹布擦桌子,被房怀清拦下了。 “给我吧。”房怀清接过那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旧抹布。 佟沛帆拉住他的手腕,抢过抹布放在一边,拉着他在老沙发上坐好:“一晚上又是做饭又是照顾梁师傅的,够累了,歇会儿。” 本来没什么,但被他这么一说,房怀清也生出几分倦怠,在卫生和偷懒之间纠结半晌,还是选择了偷会儿懒。 就十分钟,嗯。 两人就肩挨着肩、手挨着手,亲密无间又沉默无言地坐着。内屋里时不时传来梁师傅的梦话和鼾声,没有秒针的老座钟安静地走着,只有隐隐约约的摆锤咔哒声;厨房里的水龙头年久失修,拧不紧,水滴砸在碗里的水中荡起一层圆圈…… 佟沛帆身强体壮,整个人像一个热烘烘的大烤炉,房怀清贪恋这一丝温热,阖目安心享受起这片刻的小安宁。 “风花雪月——谁知晓——谁明了——”梁鹤乘又口齿不清地哼唱起酸唧唧的唱词,一个音拐七八个弯,跑调跑到了姥姥家,但被苍老的嗓音一衬,倒有几分苍茫辽阔的孤寂。 听到前四个字,佟沛帆突然笑了一下,喉间溢出的气流带动了胸膛的震动,紧贴着他闭目养神的房怀清扭了扭头,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上个月你们走之前,我就在想,该用什么办法快点再见到你。” 佟沛帆伸手揽住他的半边肩膀,声音低沉微哑。“如果梁师傅没有叫我来淼安巷子一起过年,我可能会专门跑过来把你叫出去。” 房怀清这会儿哪里都是懒洋洋的:“理由呢?” 技法请教,散心聊天,提携后辈……佟沛帆早就找好了无数个恰当的不恰当的借口。叫出房怀清后,就带他去看故宫红墙,吃市井小吃,还要好好看一看他阔别一月的爱人。 房怀清没小年轻们那么讲究,佟沛帆描述的画面在他的脑中迅速成型,他咂摸了一下其中意味,觉得倒也不赖。但是他坏啊,非要捣乱气氛:“人家都送玫瑰,吃西餐,更阔气一点的还去看电影,你就领我看墙逛地摊?” 佟沛帆真的很不懂浪漫。他想。 不懂浪漫的人笑了,贴近他耳边学梁师傅的唱腔:“风花雪月——” 房怀清绝不允许这九曲十八弯的调子残害自己的耳朵,当即挥了挥拳,示意佟沛帆闭嘴,哪成想脑袋在随着身体的动作扭向那人后,被人捧住脸照着嘴唇盖了章。 天地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静寂了。 一月久别,两处相思。 接到吻似乎才有了这人在身边了的实感。虽然只是单纯的唇面相贴,也软得房怀清心里一塌糊涂。厨房里胡闹时那个未宣之于口的答案也在酸涩的心间发酵酝酿,本来只有一个小芽的思念被这个简单的动作催得野蛮生长,枝丫伸展开来,在心里遮天蔽日。 外头寒风肆虐,无雪无月,百草凋却,方圆十里也只能找到那一朵萝卜做成的花。可以说是最不像样子的“风花雪月”了。 到头来也不及一个吻痛快。 End. ———————— *《三英战吕布》:吕布骁勇善战,而惟利是视。 *“风花雪月到头来,也不及一个吻痛快。”——银临《如一》,词作:冉语优。歌曲题目同时也是本文题目出处。 新年快乐北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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