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匿名信、末班车、偷听小秘密、独自生病

  恋人和书房的暖光一同迎了上来，暖气房里闷热的空气混合着不知积攒了多久而压抑沉闷的烟味，裹住了房怀清。
  “原来你今天是去求玉了？”
  “……嗯，帮朋友一个忙。”佟沛帆将手上的大衣和围巾搭在椅背，转过身把桌边的热茶递过去给房怀清喝两口。
验证完想法后他有些惊讶，但明面上没表现出来。

  房怀清嘴靠上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和暖气，让整个人惬意又舒适起来。
  书桌上散着一堆纸，写写画画的，还落了烟灰。
  这身烟味儿想必是愁出来的了，佟沛帆大概就那么皱着眉头叼着烟坐在书桌前修修改改。
  不过，话说回来，佟沛帆居然没有察觉到吗，这件事情他完全没有和自己提过。
  什么朋友，这么上心？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这事儿，房怀清也心事重重，转身准备离开。
  佟沛帆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对了，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差，去签一个合同。”
  “……啊。”
  “厂里不论什么事都要听咱们房老板的，如果还有什么事儿可以给我打电话。”佟沛帆把房怀清搂进怀里，手放在他腰间。
  “晚上太晚的话不要一个走回来，坐公交知道吗？”说完后又低头亲了一口房怀清的脸。
  房怀清做出不满的样子说到：“知道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在外冻僵的脸突然被热源袭击，暖意从袭击处蔓延开来。

  “真可爱。”
  佟沛帆的声音又这么钻进他耳朵里，即使他没张嘴房怀清也能听见。直白得猝不及防。
  可爱个什么啊。
  房怀清觉得屋里的温度好像有些高了，自己被烤得发烫，他剐了一眼佟沛帆。
  被这样娇嗔一瞥得佟沛帆有些摸不着头脑，怀里的人脸好像越来越红，直接红到了耳垂。看来是害羞了。伸手摸向房怀清的脸，开玩笑说到：“这么烫啊？感冒啦？”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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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刮着冷风，边上的树光秃秃的，比不上呆在橱窗里绕满彩灯的假树，和他之前在商场里看到的一样，上面挂满了奇怪的装饰物，顶部还有个星星。玻璃外贴着一串儿洋文，房怀清只瞥一眼就匆匆走掉。
  佟沛帆已经出差好几天了，说是合同条约出了点差错，一直没能回来。
  独自走在这条街上，房怀清有些焦躁。因为这个意外获得的读心能力，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变成了各种声音挤在他耳边，吵得慌。
  最近烧出来的瓷盘又出了点问题，新单子要求很高，消耗也高，考虑了好几天后他决定改一下釉水的配

方。
  新的配方还没有通知过下面的管事，房怀清今天去就是为了处理这些。

  在过去的路上他被一排人堵住了，只能慢悠悠地吊了一段距离走在他们后面。这伙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他。
  “佟老板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人啊？”
  突然听到佟沛帆的名字，房怀清近乎本能地开始听他们谈话。
  “出差了吧。”边上一个人搭话。
  “啊？那房老板怎么办？不是离不开人吗？”
  房怀清突然就开始后悔偷听了。
  “哈哈哈，你管这么多，”那人揶揄到，“你去照顾？”
  “我就这么一问！”那人声音突然放大，“要我我就不回来了，带着拖油瓶多累啊。”
  这回答不知怎么的，好像点了这群人笑穴一般，都低低地怪笑起来。
  房怀清将这一来一回听了个清楚，但并不想理会，找个转弯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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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里这边儿那个管事儿的是个小个子男人，因为懂一些配方方面的东西所以让他负责管理调配，这次的釉水配方就是他调的。
  “按照这个来就完事儿了，现在已经烧出来一批了，又刚送进去一批，现在改多麻烦。”这人叼着烟，猛吸一口，拿起桌上的两个盘子对比：“色差也没多大，不认真看不出来的。”
  如他所说，这瓷盘通透亮堂，还能透出点光来，釉面细腻，实属好品，可颜色与那标准的成品不太一样，微微发青。
  如果是一批廉价的单子，一般是不会在意这样的色差，可是这次单子消耗颇高，要求也严格，颜色并不是常见的搭配，还是要放市面上的大单子，出了错就是砸自己招牌了。
  改釉水的配方费时费神，这人居然真想这么糊弄过去。

  房怀清在窗外也能看着那瓷盘明艳的红绿色，猛地想起来好像这批瓷器就是为了那个什么洋节……是叫圣诞来着？
  站在门外他就怼起来：“差别不大？色差放在这儿明晃晃的，要是买家不要这单，怎么，你买了这些废品？”
  屋内的人听着这句话神色各异，小个子男人被这句话怼得脸色不是很好。
  “对对对，你看这色差还是有一点的，要是买家真不要了我们也没办法处理啊。”最边上一个人附和着说到。
  另一个人走到那男人前面说到：“是这个理啊。”
  “改一下吧，按照这个来。”房怀清不想与他们多说些什么，直接将写好的东西拿出来：“原先的不要了，重新烧。”
  “啊？房老板，这第二批都送进去了还要重新烧吗？”
  “会不会来不及啊。”
  “稍微辛苦大家加下班，来不及的话我去通知买家商量时间。”

  “把自己当什么了啊。”“烦死了。”“忒麻

烦，又加班。”
  几声抱怨响起，房怀清抬头看见的却是这些人的笑脸，大家都是嗯嗯好的模样，看着这场景他说不出什么滋味，也找不出话安慰自己，只得借口去看看窑炉那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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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出厂房已经接近九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工人们都差不多回家了，只有几盏路灯还亮着。
  房怀清跑到公交站的时候刚好是最后那一班，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
  嗯？那是什么？
  第三排的位置上放着个东西，他走近一看是一个文件袋。
  有人丢东西了？

  “房怀清，启？”
  封面写着他的名字，异样的感觉让他没有声张这份东西，也没有立即打开。
  公车开到了大街上，商店里居然还在放歌，叮叮当当的洋文窜在街边。车窗蒙了层雾气，外面的街景被简化成像素点，拼出一副红红绿绿的抽象画。
  他捏着那个文件袋回的家。到家了也没有什么声响，他在一片漆黑中摸索开关。
  今天听到的那些话猛然蹦了出来，在房怀清的脑海里穿插循环，他晃晃脑袋企图将这些东西丢出去。
  对了，文件夹。
  房怀清坐在客厅里用嘴咬开了封口。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一封信，大致就是说佟沛帆这次出差是为了在那边开新厂，新厂开后就在那边长居，而这边的厂就全面交给房怀清一个人处理。
  “带着拖油瓶多累啊。”
  房怀清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
  拖油瓶？可能是吧，什么都要人照顾，现在连个人际关系都搞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怪不得出差这么久都没回来啊……原来是要放手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么些年实在是受够了照顾他的破事和他的坏脾气。
  一部分理智告诉房怀清不要相信，这是假消息，但更多的是他开始思考未来该怎么办。
  他现在的确能上手这一整个厂了，佟沛帆去开个新厂也是应该的。
  可是能理解不代表能释怀。
  房怀清已经深深陷入这种佟沛帆要离开自己的情绪中，那部分仅存的理智在今日的各种忍耐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是难过，一呼一吸之间扯着疼，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理由也没有什么十足的立场询问，好像房怀清就是应该这样被离开，被遗弃。
  活该、拖油瓶、自讨苦吃。
  这些词描绘得精准又刻薄。
  
  现实与他的思想分裂开来，房怀清只能机械地打理自己。
  这种时候连穿件衣服都在告诉他他的的确确是个废物，袖子就那么扣住，腕口抵不开。

  佟沛帆好像是说有什么合同来着，合同签完不就回来了吗。
  回来？
  可是他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要是不回来了呢。

  被子里闷着些残留的烟味儿，房怀清头扎进去深吸一口气，想要从中闻到佟沛帆的味道，但是好像这几天太长了，连熟悉的烟草味都带了几分疏离感。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接一团，搅在一起找不到头。
  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应该是附近醉酒的青年，但这笑声和白天的揶揄坏笑混在一起，房怀清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梦乱七八糟，一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

  房怀清的断腕有些疼，他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走在一片血红色中，找不到出口。

  虽然开着暖气，但是梦里的房怀清仍觉得四周有些冷，蜷在一起的身体缩得更紧了些，脸上散着不正常的红晕。
  寂静的夜里响起一声嘟囔，原来是房怀清在迷糊中的抱怨。
  “你爱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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