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是出人意料……

所以，下一批船靠岸的时候，我和余祝顺利登上了船。

“姐……”

余祝小声叫我，眼神怯怯的。

应是有些害怕。

老实说，我也怕。

我还不想死，可也不想那样活着。

虽然，不知道仵作和山匪后来怎样了，可到底那样活着，大抵是生不如死的，不然山匪不会那样做。

 

“我们离开了，不怕。”

我拉过他的手，揉了揉。

他手心冰凉，大致是真的被吓到了。

到底年纪小，前面才经历了家破人亡，现在又离怪诞诡谲的祸事那么近，害怕才是正常的。

 

可这样的怪事似乎只是开了个头，在进冗阳之前，这样的怪事接二连三。

 

我们离开同汐不久之后，我又听到了关于同汐的离奇事。

文人的笔，有时候能创造幻想，可有时候却也能让人对灾难掉以轻心。

比如，因为蘑菇五颜六色，外观似繁花，又长在手臂、背脊这些不外露所以肤白的地方，导致看起来像是云锦上绣了繁花。

或者说，人就是绣了繁花的锦缎。

渐渐地，人们便把得了这种疫病的人叫做“蘑菇锦”，简称“锦”。

除此之外，他们还把这场令人生不如死却让无数不明真相的人飞蛾扑火的疫病戏称为“锦上添花”！

锦上添花，原本可是好意……

于是乎，不明真相的群众渐渐以为成为“锦”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事……

 

文人的不在意加上神药的传说，同汐河南岸的蘑菇锦渐渐多了起来。

那些被首批锦瞒着的真相，才付出了水面——生不如死的真相！

 

原来，山匪们之所以一心求死，除了蘑菇让锦们白天奇痛、夜间奇痒，最重要的是，人会渐渐蘑菇化！

 

所谓的蘑菇化，也就是渐渐“变成”蘑菇！

 

众所周知，蘑菇大都是一丛一丛的。

而锦身上的蘑菇也并不是一直就长在身上，它们成熟之后是会离开锦的皮肤的。

离开之后，麻烦就来了——那些蘑菇离开了锦，依旧是活物！

且锦能感受到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蘑菇的感受！

也就是说，离开锦的身体的蘑菇若是被人踩了一脚，锦便会像被踩了一脚一样痛！

不是哪个单独的部位被踩一脚的痛，而是全身都痛——如果蘑菇是全身都被踩的话……

 

山匪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身上的蘑菇已经掉了好几茬了……

因为原本就觉得这些蘑菇长得晦气，当初掉下来，自然是扫一扫就扔了。

扔的时候，他们身体当然有不适感，可想到也许就是蘑菇在生长导致的不适，也就没太在意……

等到发现问题的时候，再要找那堆被扔了的蘑菇，哪里还能找得到

……

也许已经被山里的豺狼虎豹吃下去拉出来了……

这也就是虽然都是锦，除了痒和痛的感受相通，其他感受却各不相同的原因……

比如，有的锦觉得自己整个身体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狠狠蹂躏、搅拌了一番，也许就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某朵蘑菇被吃了……

他们却以为是闹鬼了……

比如，有的锦觉得自己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全身都疼，也许他的“分身蘑菇”真的在被千刀万剐……

 

当然，还有感觉自己被火烧的啊，感觉自己窒息的啊，活生生被臭醒的啊，初始都觉得是闹鬼了……

 

其中就有人不想继续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便起了自裁的念头。

说做就做，可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是流了，然而，没流一会儿就停了，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真的毫不夸张！

眼睁睁看着自己用刀到在自己手腕上划的伤口顷刻间愈合，这刺激程度比看到自己身上长蘑菇也小不了多少……

接二连三的刺激，山匪也崩溃……

至于喝鹤顶红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蘑菇长得比平日里还快，而自己依旧活着，也刺激得很……

总之，活得很煎熬，却也死不了……

还有试图把自己饿死的，最终，并没有成功……

 

同汐河南岸的蘑菇锦正在火速蔓延，而同汐河北岸却来了场“蔷薇锦”！

顾名思义，有人身上长蔷薇了……

蘑菇锦身上的蘑菇五颜六色，倒是蔷薇却只开了一种——黑色！

且有花无叶，也不结果。

传闻中，蔷薇锦是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丫头身上长出来的。

小丫头原在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出府的年岁到了，她不愿留在府里，便出来了。

她父母亲原是打算让她和远方表哥成亲，可小丫头说什么也不乐意，便闷在屋里不出门。

他父母亲想，既然表哥不行，那重新给她物色对象，或者让媒婆帮帮忙。

总不能养她一辈子。

她听了这些话，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可从小听话惯了，也不想突然忤逆父母的意思。

只是，随便找个人嫁了，她也是万般不乐意的。

幸好，那天晚上，她还是等来了想嫁的人——原来府里的二少爷。

二少爷在她家围墙外吹了两声哨子，她悄悄打开了门，跟着二少爷上了轿子。

据说，那晚两人就私定了终身。

然而，深宅大院的少爷，并不想娶她，只是想骗她的身子。

这当然是后话了。

小丫头从家里出来，被骗了心、骗了身子，又被人抛弃，她觉得没脸面面对父母亲，便只能自己想办法谋生。

可女子在外谋生，能去的地方有限，小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直接去了

同汐城有名的百花楼，还取了个艺名“黑蔷薇”。

渐渐地，百花楼新头牌黑蔷薇的美和魅传遍了大半个同汐城，纨绔子弟们纷纷一掷千金只为一睹黑蔷薇风姿。

黑蔷薇入了烟花之地，也不扭扭捏捏，每晚都会挑一个入闺房，当然是出价最高者。

见过黑蔷薇的人都说黑蔷薇人如其名，肩胛骨那朵黑蔷薇会在午夜盛放！

黑蔷薇盛放的时候，闻起来沁人心脾，衬得她的肌肤莹白如玉，比最好的绸缎还要丝滑！

让人忍不住把玩盛放的它，更忍不住把玩盛放的她！

真真是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既然心掏不了，那就甘心做个蔷薇花下的风流鬼……

只是奈何身家不够，不能夜夜作陪……

不然，哪怕被榨干，也心甘情愿。

这些话当真是让人脸红心跳，可说的人却一脸虔诚，仿佛他们做的不是风流苟且的勾当，而是什么度人成佛的好事……

 

渐渐地，传闻似乎夸张了些。

原本只是肩胛骨上有一朵黑蔷薇摄人心魄，现在却从肩膀至腰间，整整三朵黑蔷薇！

原本一朵就要人命，三朵……

不敢想象……

 

百花楼老鸨见黑蔷薇只是因为一朵蔷薇就成了摇钱树，便想多开几朵……

黑蔷薇也不吝啬，直接“种”了一朵在老鸨手臂上。

她还把种蔷薇的方法教给了老鸨，老鸨又如法炮制了几朵……

所以，蔷薇锦后来居上，来势之汹涌，竟然能和蘑菇锦一较高低！

 

又过了几日，千泉终于收到了同汐城“锦上添花”的消息！

接着，郑将军被王君派到了同汐城，同汐城便被郑家军封城了……

 

“所以，姐姐，这又是一场‘锦上添花’？这次是‘竹子锦’？”

余祝也想起了同汐城的传闻。

“大致是吧……真是不太平……”

 

同汐城封城之后，锦是否得到了控制，我们并不知道。

我们只知道，晚霞城也开始封城了。

 

昨日，我其实还听到了一个听起来挺不靠谱的传闻……

 

谣传之所以天灾频发，和传闻中高高在上的众神之神、众生之灵神尊有关。

说神尊霜纪原本是三界创世神，地位之尊贵，三界无人能及。

还说他除了地位尊贵之外，灵力也是三界无人能敌。

众人觉得，这样子的神，应该无欲无求，一心为三界众生才对，然而，他却和三界最丧心病狂之人死神勾搭上了！

这还不是一般的勾搭！

据说是同床共枕那种勾搭！

这可不得了！

这可是要招来天罚的！

……

 

昨日，茶馆里就有人信誓旦旦指着天，说这场灾祸是天灾！

就是神尊不顾人伦道德，和万恶之源死神厮混，才招来

的天灾！

天灾没法降临到神尊头上，只能责罚凡人……

……

 

“这些人，也太不靠谱了……”

“要是老天真是为了惩罚神尊，才招来这场灾祸，那也应该招到神尊头上……”

 

“噢？这位姑娘也觉得他们所言不实？”

大致是我想得过于入神，嘴里念叨出声，也因此没发现两个仪表非凡的男子正站在门口。

两人穿着打扮十分相似，皆是一身白衣，发髻上的飘带垂到脚踝。

只不过其中一人袖口上有银色水波暗纹，而另外一人袖口则绣了一只眼睛。

方才开口的便是袖口上是眼睛那位。

他瞳仁一深一浅，笑起来唇边有一对酒窝。

照理说，这样的人看起来应该很好相处。

可我却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气息。

我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这一层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

另外一个男子，长了一张极具攻击性的脸——极具攻击性的美！

不是普通美男子那种。

面前这位出现的时候，会让人自惭形秽。

他看我一眼，我就心里一惊。

我甚至觉得，我不配被他看到。

他这样的人，眼里只应该看到世间最美好的人和物。

我们这样普通的人，不应该入他的眼，那是一种污染……

是的！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想了这么多……

我仔细想了想，他的好看是什么程度？

是一出现就让万物失色的程度。

所以，后来知道他就是传闻中尊贵无匹的神尊时，我也没那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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