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画面里，是何家的宅子。

他们一家四口正在吃晚饭，可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轻松。

“父亲，梦境一家真的全死了吗？”

祁媛小声问完眼眶就红了。

伯父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门外，竖起食指堵住了自己的嘴，又看着祁媛摇了摇头。

此时，个子还小小的祁星，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以后再也不能和俞祝哥哥玩了吗？”

伯父皱起了眉头，拍了祁星的手背一下，“吃你的饭！”

随后，祁星便听话地大口大口扒了起来，却一口菜都没吃。想来掉了这么多泪，饭已经够咸了……

当年小小的人儿，已经懂得伤心了吗？

 

“梦境，你父亲和祁媛的父亲，关系应该不错吧？”

“神尊，我们两家是多年世交。”

是啊！

不然，为何我和祁媛从小就相识呢？

“你家被灭门，你知道原因吗？”

我摇了摇头。

不是没想过找仇家，可我父亲已官拜尚书，虽说不至于权倾朝野，可在当朝文官中也有一席之地。

就这样都能被人灭门，背后的势力哪是我一无权无势的女子可以撼动的？

“没想过报仇吗？”

神尊还是问了。

活下去就已经费尽所有心思了，哪儿有多余的力气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蚍蜉撼树谈何易……

 

画面里，何伯父一家已经吃完了饭。祁媛、祁星回房，伯父伯母则去了书房。

此时，画面上三个房间的场景各占了块地。

祁星回房就趴在枕头里哭了起来，小小的人儿，身体都在抖，声音却尽数咽在了枕头里。

原本这一年，我十五岁，祁星十二岁，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祁媛则在房间里铺开了宣纸，研了墨，拿起了羊毫。然而，墨还没落到宣纸上，倒是泪先落上去了。

最后，歪歪扭扭写了两张纸，看不清写了什么，只知道两张纸都皱巴巴的。

她的字，原本是挺工整的。

书房里，伯母一边研墨，一边和伯父说着话，大部分都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断断续续有几个字入了耳。

暗地里。

身手。

少。

小心。

浮霜殿现在很安静，可我也就听清了这几个字。

 

后来的画面更是泛善可陈，大概是神尊也看累了，便直接收了水镜。

“看出了什么？”

神尊并不是在问我。

“除了他们一家如惊弓之鸟，其余，什么都没看出来。”

死神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神尊便伸手帮他按了按。

 

“我觉得，我家被灭门，肯定和伯父无关，不用看了。”

我觉得，是时候说话了。

结果，死神斜着眼看了我一眼，随后，冲着神尊摇了摇头，

甚至还撇了撇嘴，神尊也看着死神摇了摇头。

“不是！你们真的找错人了！肯定不是他们！方才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因为我家被灭门，很伤心的，肯定不会是他们啊！”

你们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你们的眼睛还没瞎是为了一张脸整整齐齐吗？

 

“梦境啊！早点休息……明日还得早起……”

神尊看了看我，就出门了。死神也看了看我，到门边的时候留了一句话。

“记得做早饭！”

我？

感情明日早起就是为了给你们做早饭吗？

“我睡哪儿？”

看在死神会眨眼的份上，我忍！

“之前睡那间。”

死神远远地回了我一声。

眼睛可能瞎了，耳朵倒是不背。

 

睡了大半月的床，我又回来了。

次日，我起床之时，死神和神尊依旧没在。不过，照往常的经验，菜上桌，他们也差不多回来了。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去晨练了……

也不知神仙的晨练项目是舞剑还是爬山，当然，有可能是飞来飞去……

倘若是爬山，也不知改日能不能带我一起……

 

于是，当两位坐到桌前之时，我抓紧时间问了问。

“陛下，神尊，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死神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可我却从他眼里看到了警告意味。

你不用对我这么警惕好不好？！

我眨眼又不能做什么……

“梦境，你可以说说看。”

“明日晨练，可否带我一起？”

我觉得还是直接说的比较好，拐弯抹角的，太累了。

“晨练？什么晨练？”

神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您和陛下每日早晨都会出去，难道不是去晨练吗？”

“你误会了，我只是陪陛下去杀鬼。”

神尊喝了口粥之后，才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想再死一次，不必走这么远……”

“陛下！陛下！您误会了！您才是误会了！我没有！我不是！”

这死神说话怎么这样？

这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方式吗？

哦！

对不起！

他们都不是人……

弱小的我还是继续吃我的饭吧！

 

吃着吃着，水镜又立在了墙边，我立马端着碗侧过了头。

！

画面里面依旧有何伯父，只是，看起来不在家里。因为，一旁站了很多身着官服的人。

“梦境，除了你何伯父，里面还有认识的人吗？”

“以前远远地见过王君一面，不算认识。只能说，有些眼熟的吧！”

“再看看，还有眼熟的吗？”

“那个郑将军，也算眼熟。在我们天泉国，他很受王君倚重。其余的，都不太认识。”

我仔细看了看，确实不认识了。

“王君可能是凶手吗？”

“他图什

么？”

不是！死神陛下，您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

尸脑还是豆腐脑？

当然，这话我只敢想想，除非我想再死一次……

“郑将军呢？”

“他图什么？”

我就说，死神脑子里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死神是不是能读懂我的心思，他朝我咬了咬牙，一副想动手的样子，幸好神尊及时拉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该在死神眼皮底下骂他……

晚上睡觉再骂吧……

 

我赶紧收了碗筷，跑到厨房里边洗碗边避灾。

这死神的脾气真是难以捉摸，不过，大部分时间脾气都不好就是了。

也不知神尊怎么还没打死他……

他是不是欠债了……

 

百思不得其解！

 

我正收碗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我手里的碗全掉到了地上。

“嘭嘭嘭”过后，全砸了个稀巴烂……

怎么办？

我不想再死一次……

神尊之前说，这是死神特意挑来的碗，因窑变的花纹各不相同，他每一个都很宝贝，还特意叮嘱我洗的时候要小心……

我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吗？！

随后，我立马跑了出去，却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手上燃着熊熊烈火的高大男子。

在我到院子里的时候，神尊和死神也慢悠悠地出来了。

 

“方才那一声，是你弄出来的？”

死神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面，我这才看见，坚硬的金丝楠木地板被灼出了一个洞。

“听说清风、慕绝都在这里有房间，甚至连尘境都有！本座为何没有？”

此男子一脸凶神恶煞，比死神还要像死神的样子。

加油！

打败死神！

我看好你！

然而，我刚抬起手想鼓掌，此男子已翻到了天边，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而动手的死神，真的只是挥了挥手……

“看呆了？忘记鼓掌了？”

死神看了看我的手，随后，他自己率先笑着鼓起了掌。

行吧！

我还能说什么？

“陛下真厉害！”

我还不是只能边鼓掌，边拍马屁……

“撒泼也不看看是谁的地……”

死神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想走。

“别走！”

道歉一定得及时！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等他明日发现碗少了几个，我再来招认，估计比方才的仁兄好不了多少……

“你莫非也想吃我一掌？可以！”

自问自答可还行？

死神也不该这么霸道吧？

抢着出题还抢着答，不合适吧？

“我没有！我不是！”

“那你想吃我一脚？也不是不行……”

“别！你好好听我说，我只是打碎了几个碗而已。”

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大可不必如此……

“碗？方

才吃饭那几个？”

死神眉头一皱，要糟！

小女子能屈能伸，我立马跪到神尊面前，抱住了神尊的大腿。

“神尊，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方才那人，他太吓人了……不然，我手很稳的……”

“您看，我之前做了半个多月的饭，也没打碎一个碗，是不是？求您让陛下饶我一次吧……”

“要打，还是打方才点火那人吧！他身强体壮，也耐打一些……”

神尊还没等我说完，就开始挣他的大腿，这怎么行？

还没答应我呢？

结果，神尊温柔地看了我一眼，“你不妨看陛下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方才死神明明还没这么生气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

风神难道把变脸这门杂技传给死神了吗？

还是死神本身就是风神的杂技师傅？

“你要是再不放手，睡蟾蜍去吧！”

死神看了我一眼，仿佛看一具尸体。

不就是放手吗？

我最在行了……

“那不打我了吧？我都放手了……”

我立马换了个方向跪。

神尊的大腿是连着死神的后脑勺吗？

怎么我抱抱神尊的大腿，死神头皮都紧了？一放手，他头皮又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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