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又似乎很短暂……

 

鬼使没有来接我，来的是死神陛下和神尊。

他们还是如初见一般，一眼看去就不凡。

 

“跟我走吧！”

神尊温和地看着我，甚至还朝我伸出了手，可我不敢去拉他的手。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神尊在我心里，当真担得起神后面那个“尊”字。

所以，我觉得哪怕多看他一眼，对他都是一种亵渎。

 

“多谢神尊！我自己还能走。”

 

我已经彻底死了，脱离了身体，我感觉全身轻飘飘的，似乎真的能飞起来的样子。

别说，我的脚还真的离地了！

果真是可以飞的！

“我会飞了！我会飞了！”

我有些兴奋，虽然是死了，可是，我却能飞了！

这是生前做不到的啊！

“你……”

神尊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便落地了。

“神尊，您有话直说。”

 

“你别飞太远。”

神尊想了半天，却只温温柔柔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飞远了会怎样？”

“我会忍不住对你眨眼。”

死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又离地三尺的我。

“池主，我觉得您还是不笑的好。您这笑，真的太渗人了！”

真的！我宁愿他冷冷地扫我一眼。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朝你眨眼？”

死神竟然威胁我！

“眨眼就眨眼！我也会！”

说完，我也朝死神眨了眨眼。

死神随后便不理我，转头对身侧的神尊说话。

“你看，我就说，不给她打上烙印不行吧？”

随后，神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死神。

“留几天吧！看看后面事态再说。反正，她也逃不脱。”

逃？

对啊！

我还可以逃啊！

风神一直在一旁低头不说话，死神和神尊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借着风，我一下子就飘了好远，可还没等我喘口气，我就被逮了回来……

 

随后，死神似乎忍无可忍，直接朝我眨了眨眼，我只见到一丝光从他眼里放了出来，直接撞进了我的眼里……

我身体顿时一阵抽搐，又疼又麻又痒……

我想哭，又想笑，只是，再也不敢逃跑了……

因为，在那丝光进入我眼睛之后，我又逃了一次。死神又笑着朝我眨了眨眼，我便浑身又疼又麻又痒，且离得越远越严重。

 

早知道死神眨眼这么可怕，我就不逃了……

 

不对！

死神会不会因为我逃了两次，就把我丢进“黄粱一梦”？！

 

算了，先跟着吧！

奇怪，死神怎么带着我回了浮霜殿？

是不打算丢我进洗怨池了吗？

 

可是，眼前的场景怎么又变了？

 

“风神怎

么没一起来？”

方才场景一变，风神就消失了，我倒不是想找他，我其实是想问问怎么来了这么个地方……

“这个地方，风神进不来。”

神尊还是一如既往地有耐心。

“那我是比风神还厉害了吗？”

不然，为什么风神都进不来，我却能进来？

“你想太多了！这个地方只有死人才能进来！”

死神再次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我做错了什么？

随后，场景又变了。

 

我来到了一道巨高巨大的门前，门上方是三个大字“万鬼宫”，应该就是鬼住的地方了。

我不用去洗怨池了？

还是这就是洗怨池？

 

可我不敢问，我怕本来已经不用去洗怨池了，这样一说反而提醒了他们……

 

进去之后，便是一栋又一栋的楼，不同高矮，不同风格，只是，屋檐廊角都挂满了各色灯笼。

虽是黑夜，却也没那么黑。

 

死神带着我找到了一个人，不，一只鬼。

“吴能，你先找间房，让她住几日。什么时候进洗怨池，等我消息。”

“入籍吗？”

这个叫吴能的鬼一脸恭敬地看着死神和神尊。

“暂时不入。”

死神面无表情地吩咐。

随后，死神和神尊便消失了，只留我一个人，不，只留我一个新鬼，面对众多老鬼。

 

“你知道你为什么暂时不入洗怨池、也不入籍吗？”

吴能边带我走，边问我。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毕竟，此事事关风神的名声，尽管他可能早没什么好名声了——我充分相信有智慧的人一定不止我一个，肯定有好多人看出了他的一无是处。

可我也不是一个主动散播坏话的人，算了，还是搪塞过去吧……

“那还是别说了……”

吴能还是挺知进退的，立马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这一夜，我就在第二排的一栋楼里住下了。

只是，奇怪的是，这夜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第一次睁眼，天是黑的。

第二次睁眼，天还是黑的！

当我再也睡不着的时候，我起床了。

虽然不饿，却也想去找点吃的，然而，刚下楼就被吴能带走了，说是死神召唤我。

原本什么“死神召唤你”这种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可没法，一想到死神没看到我，可能会眨眼，我就不得不跟着吴能走。

谁让我只是一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小鬼……

话本里说，人死之后是可以化成厉鬼的，我怎么就没发现什么化成厉鬼的法门呢？

等等！身旁有只老鬼，正好可以问一问。

“大人，我想向您请教个问题。”

我恭恭敬敬地朝吴能作了揖，一脸仰慕地看着他。

“你说说看，我也不一定懂。”

吴能看了我一

眼，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主要是天一直没亮，所以，我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然，我是没这么笨的。

“怎样才能化为厉鬼？你有没有什么法门？”

我猜想，吴能看到我满脸的真诚，一定会告诉我的。

结果，只见吴能一脸看白痴的神色，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嗤了一声，袖子一甩就大踏步走了。

好生气啊！

我不就是想化成厉鬼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年纪轻轻的我，真的承受了太多……

看着吴能走远了，我忙不迭小跑着追了上去，拍了他肩膀一下。

“大人，您还没告诉我怎么变厉鬼呢，怎么就跑了？”

吴能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知道就算了，没常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原谅你。你大可不必如此愧疚。”

我又拍了拍吴能的肩膀，看，我多体谅你！知道你不懂，也不为难你，甚至还安慰了你。

不过，我一只新鬼不懂就算了，你一只黑眼圈重得像是几百年没睡觉的老鬼，怎地也不懂？

风神不学无术也就算了，鬼也如此懒惰的吗？

难道只有人是勤奋好学的吗？

神和鬼都如此堕落的吗？

哦！

并没有！死神貌似还读了挺多书，我原本还想借阅来着……

 

想着想着，我就到了死神面前。

死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黑眼圈极重的吴能，随后，什么都没说，就朝吴能挥了挥手。

看着吴能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了他。

他看着我的手，一脸惊恐地挣扎，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能突然极为惊慌地说道。

嗐！这不是误会了吗？

我能当着死神的面问你什么厉鬼之类的问题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啊！

“我只是想告诉你，好好睡觉！你黑眼圈极重，看起来像几百年没洗脸的样子。”

吴能听了我关心的话，瘪了瘪嘴，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立马朝他挥手道别。

“回去默默感动吧！当着陛下的面哭，不好！”

吴能一甩手就走了，感动得我都不忍心看……

我还是太善良了……

“陛下，我想请教您，如何能化为厉鬼？”

死神在，这种问题当然得问他！

可是，死神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也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圈，随后，一抬手就要打我的样子，我退了好几步才躲开。

“不懂就不懂，你说就好啊！干嘛动手？！”

你们怎么都这么暴力？！

“来了？”

我听到了熟悉的男声，这么温和，一听就是神尊的，果真还是神尊比较好！

你们都是坏人！

“我来了！”

“走吧！”

神尊一出现，我还没有

反应过来，转眼间就到了浮霜殿。

这些神仙，要飞也不打个招呼，害我都没站稳，直接跌在了地上……

“赶紧起来！姑娘家家，坐在地上像什么样！”

死神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丢了一句冷冰冰的话就走了。

呵！

还是神尊好，给我递了块手帕，肯定是让我擦手的。

可我刚想站起来拿过来，神尊就把手帕抽走了。

神仙都这么善变的吗？

神仙都这么小气的吗？

 

屋里传来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也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你拉她？”

“隔着手帕的……”

 

听不懂，听不懂！神仙的言辞，真令鬼费解！

 

“赶紧进来！”

死神朝我招了招手，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别眨眼，我这就来……”

是！我就是！

“尊敬的陛下！您找我有何事？”

我不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还毕恭毕敬地小跑着进来了……

卑微！

太卑微了！

“你和何祁媛什么关系？”

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后，我便见到了墙边的巨大水镜，上面的画面正是何祁媛家。

“闺中密友。”

“行！待会儿有什么问题，我再问你。你敢撒谎，我把你丢进洗怨池和蟾蜍睡觉！”

听听这说的什么鬼话？！

我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觉得我会撒谎了呢？

我长了这么实诚的一张脸，像张嘴就来的样子吗？！

怎么还提前威胁上了呢？！

“尊敬的陛下！我定然是不会撒谎的。”

您大可不必如此！

 

死神听了这话，也没回话，只是继续看水镜。

我看了眼神尊，他也靠在软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